第531章
她选择不做坚硬的山,却也无法完全地成为水。因而不山不水,不伦不类。
小七睁开眸子,在暴室待了这许久,眸子已适应了其中的黑暗,她能把那人的神情看个七七八八。
但那人面色晦暗,其中的情绪她依旧辨不分明。
可她并没有做错什么,为什么要求饶呢?
求饶不就佐证了自己有错吗?
她已是惝恍迷离,不知所措。
那人俯下身来,持马鞭挑起了她的下颌,打量片刻,问道,“血酒好喝吗?”
他平静地说话,语气疏离凉薄。
小七眼里一酸,垂下了眸子。她垂下眸子,那人便愈发将她的脸抬高起来。
腕间紧缚的麻绳使她的手渐渐发了麻,也渐渐失去了知觉。
她不得自由,她的身子自然也由着他摆弄,但她仍然要为自己申辩一句,“是大表哥迫我饮下。”
那人信与不信,她也不知道。
他若信,自然好。
若不信,她也毫无办法。
年前还信誓旦旦地以为总有一日会驯服公子,如今想来,实在是一个笑话。
姚小七永远也驯服不了一头野狼。
因而她只是为自己辩白,好似陈说上一句,心里就能安宁下来。
那人到底是不信罢,因为他问,“沈宴初要你做什么?”
那冰凉的鞭柄抵得她难受,他的声音清清冷冷的,不轻也不重,但那内里的威严却叫人不敢有半分的反抗。
她仔细回想,沈宴初只是不许她叛国,并没有旁的吩咐。
初时所说要她杀公子,也不过是个试探,魏楚联军必势如破竹,沈宴初不需她动手暗杀。
除了身份不能说,谢玉不能说,其他并没有什么不能说的,她垂眉低低回道,“大表哥不要我叛国。”
那人亦是不信的,大约不信会如此简单,大约也疑心她必定隐瞒了其他。
因为那人笑了一声,问她,“你会叛国吗?”
她眼里水汽弥漫,竟不知该如何答他。
这是一个无法回答的难题。
姚小七不愿公然叛国,不愿亦不肯。
亦不愿背弃公子许瞻,不愿亦不肯。
可若说“我不会叛国”,不叛魏国,就意味着要背弃了公子许瞻。
最难的人,始终是魏人姚小七。
不,从前最难的是魏人姚小七。
如今,楚人姚小七也一样为难。
这沉沉的担子、重重的枷锁全都往小七身上压来,压得她喘不过气。
她受了楚人的生养之恩,受了魏人的抚育之恩,如今又受了燕人的封地,吃燕人的饭,饮燕人的水,吃穿用度皆由燕人供给。
天下一家如上蜀道,而蜀道之难,亦如登上青天。
因而她斟酌再三,压着声音里的轻颤,小心答他,“我没有背弃公子。”
那人默然,好一会儿没有说话。
小七不知此时的公子许瞻到底在想些什么,她惴惴不安地等着,等着他的审判与裁决。
那人审视她时如审视一名要犯,那眉心蹙起,薄唇轻启,“不背弃我,不就是叛了魏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