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不肯,在她心里,能做兰台夫人的必是大国公主抑或簪缨之女。她说小七是魏俘,这样的身份是轻贱了孤,更是轻贱了燕国。
母亲曾掌控孤的一切,然关于小七,孤意已决,执意要娶,半分也不肯退让。
孤在宫宴上饮了酒,因急着见她,早早就回了兰台。
那时兰台天色青青,降着小雨。
她在碎花亭闲坐,白木兰映着那寒玉簪水般的脸,她美不自知,那一颦一蹙,皆落在了孤的心坎。
孤记得将最爱的木兰插于她的髻上,记得将她揽进怀中,记得将她从雨里抱起。
她就在伞下,就在孤怀里,似小兽一般乖乖蜷着,偷偷地瞧孤,孤都知道。
孤想,你瞧,许瞻,慢慢来,你不必急。
孤尤爱与她对酌,看那张不施粉黛的脸渐渐被酒染成人面桃花的模样。
孤尤爱她的采桑舞,翘袖折腰,长服曳地,就在孤面前翻卷出好看的袖花来。
孤也尤爱与她闲话,她就坐在孤一旁,暖黄的烛光将她笼着,春色撩人,孤怎么都看不够啊。
醉意朦胧,孤仿佛也跟着她去了桃林,养一条狗,去当垆卖酒,为她涤器,去听路过的客商说起那些天南海北的见闻。
她可真是个了不起的姑娘。
她竟懂那么多。
孤问她,“小七,高兴吗?”
她笑得真美啊,她说,“高兴。”
孤问她,“你说要当垆卖酒,那谁为你涤器呢?”
她说,“自然会有旁人。”
孤问她,“会嫁给大表哥吗?”
她微醺笑着,她说,“也许会罢。”
孤心中一叹。
她的以后没有“公子”。
但孤不急,孤取来早就备好的木犊,孤说,亲一口,就给你。
她为了木犊,第一回亲了孤。
温温热热的嘴巴浅浅覆来,不过须臾。
不过须臾就将孤的心全都抓了起来。
孤抬手想去捧住她满头的乌发,却只抓到一片袍角,就连那袍角也很快离开了孤的指尖。
孤心神微乱,眸中恍然。
孤知道自己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