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到一半,眼睛缓缓睁大。
她微张着红唇,似是诧异,看看楚轻瑶,又看看太子。
朝二人共同走出的那间屋子望了望,又环顾了一圈四周,欲言又止。
沉默了会,才轻声道:“表姐出门也不带婢女啊。”
周围陷入了诡异的寂静,沈芜方才脸色几变,明眼人都瞧得真切,即便她此刻再努力掩饰,也不难瞧出失落和难过。
楚轻瑶的脸色霎时变得难看,搅着手帕的手指用力到泛白。
沈芜看着楚轻瑶摇摇欲坠的身形,关切道:“表姐,你怎么了?”
她苍白的小脸上,无辜单纯的眼神就直勾勾地看着你,像是什么都不知道,天真又直白。
陆之泽看沈芜娇软可怜的样子顿时心软,生怕楚轻瑶说出什么话来惹沈芜误会,赶忙抢过话头,“还是快些回府休息吧,孤送你回去。”
沈芜虚弱地摇头,“怎好劳动太子,我这婢女身强体壮,她能行。”
阿棠:“……”
“不敢因我自己的事而耽误旁人的时间,这便先告退了。”
她把头往旁边偏了偏,恰到好处地把自己神伤憔悴的侧脸露给众人,眼尾挂着一滴泪,要落不落,楚楚动人,叫人见之便心生怜惜。纤长浓黑的睫羽轻颤,眉宇间流露出一丝忧伤和自责。
陆之泽喉间微动,神情愈发柔软,柔声道:“莫说这些生分的话,孤怎能算得上旁人呢。”
说着又要去碰她。
沈芜拢了拢身上的披风,再次躲过太子的手,她身上裹得极严,却仍冷得瑟瑟发抖,嘴唇发白。
她有气无力道:“沈家得沐皇恩,自是感激涕零,说来惭愧,武将之女身子这般单薄,委实丢人了些。殿下不必宽慰,臣女心中有愧。”
沈芜不给太子继续开口的机会,突然咳了起来,似是难受至极,头靠着阿棠的身体,下巴抵着她的肩膀。
她倒不全是装模作样,头真的很晕,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身上一阵一阵发冷,眼前的光景开始变得模糊,呼出来的气是烫的,太阳穴像是针扎一般,钻心的头痛险些叫她痛呼出声。
可她仍要坚持把这场戏演完,难得她占据最有利的天时,绝不能浪费这个机会。
她抬着沉重的眼皮,忽听耳边静了下来,前方有一阵熟悉的声响靠近。
那是轮椅滚动的声音,她曾经日夜都能听到。
她缓缓抬头,入目是一双纹饰低调制作精美的官靴,脚落在踏板上,腿上盖了一件披风。
沈芜视线艰难上移,终于又与男人对视。
微怔,而后心中涌起莫名的酸涩情绪。
轮椅上的男人面容英俊年轻,衣着整洁,那双死气沉沉的眼睛直直望着她,叫她心底又是一痛。
“殿……”
喃喃的自语消弭在唇边,无人听清。她突然失了力气,头垂在阿棠的肩上,难受地闭上了眼。
陆无昭似乎看清了她的口型,也知她想说什么似的。
抬手一挥,竟是将腿上的披风扔到了沈芜的身上,把她的头罩了个严实。
光亮都被遮挡住,男子身上独有的一股药香将她包裹,药香中带着点淡淡的墨香,熟悉的墨香,是他书房里的味道,沈芜心底安定又踏实。
像是一层保护,无人再会碰她。
“小皇叔!”太子看到了陵王从屋中出来,眼睛霎时亮了起来,他揖了揖手,殷切道,“那日是孤的不是,这几日孤每每派人到王府,您都避而不见,可是还在生孤的气?”
陆无昭清冷的嗓音平淡响起:“事务繁忙,这几日皆未宿在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