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姐二姐,你看这件,是不是我之前说过的?”
“多少钱?三块?太坑了吧?我们做的都比这好看!”
类似的嘀咕不少,当然,她们这样挑拣的行为往往都会招致售货员的不满。且不说这年代售货员就是一个很牛叉的职业,可没有什么顾客就是上帝的说法,更不可能微笑服务,说的是为人民服务,实际上啊,有啥好东西,这些售货员自己就先截留了。想买好东西,你还得跟售货员打好关系。人家给你白眼态度不佳都是常
规操作了。
尤其杨妙华和孙菁菁一看就农村来的,没错,售货员的眼睛多尖啊,哪怕孙菁菁白净秀丽举止大方就不像个农村人,可她的穿着打扮始终也还是山里的习惯,那补丁打补丁的,售货员瞟一眼都懒得看,还得是把布票把钱都摆出来了,叫她拿出最时兴的衣服出来,人家才稍微有点好脸色。
但也就是那么片刻,毕竟她们又不是真来摆阔买衣服的,也不过就是看看样式,能真正买下的很少,都是孙菁菁自己做主:“这个怎么弄的,买回去拆了看看?”
这话当然是跟杨妙华小声说的。
其余也不过就是买了些布料意思意思一下,如此那售货员能给啥好脸?
两天下来,她们倒是把供销社的售货员都得罪得差不多了。
幸亏两人也有自知之明,每次都看得极认真,保证一次就行绝不去二次,不然二回再去人肯定根本都不带搭理她们的。
第三天一大早,孙菁菁就在招待所退了房,说来新鲜,两辈子杨妙华也是头次住旅馆,嗯,虽然住招待所需要介绍信,但那也就差不多等于后世的身份证,和旅馆也没多少差别。总之就是不在亲戚家在外面花钱住,对杨妙华是个完全新奇的体验,天可怜见,上辈子她死了后,老头子还死皮赖脸到城里老三家住过几天,而她自己别说住旅馆住酒店了,正儿八经在城里亲戚家都没去住过一次。
说真的
,要不是想着以后肯定能赚回来,她哪能舍得去住这个招待所啊!当然,她心里也发誓,一定不能把这个钱亏了,要努力至少把这些钱给赚回来,不然那才叫亏大了。
孙建业并没跟她们一起住招待所,说是在城里有朋友,还有自己的事,杨妙华知道人家比自己有见识,且不是第一次来县城,用不着她管,因而也没怎么过问。
就听孙菁菁提过几句,知道孙建业其实也是在到处跑,也是,在乡下倒腾买卖,哪可能真的就跟县城没关系。
至于说担心她们两个女的不安全?完全想多了。这年头安全得很,走到哪儿都要查介绍信,只要你是个正经人,不干坏事儿,走哪儿都不用担心,尤其是县城里,光天化日你还明显山里人打扮,抢劫的都不会找你好吗?
说句实在话,因着跟老大哥闹翻,前几年国内都紧张得很,那是全民皆兵全民抓间谍的时候,哪怕最紧张的时刻过去了,可国内紧张的氛围也并没有完全松弛,这年头连从不断绝的人贩子都少,至于别的作奸犯科的,呵呵,谁有那么大的胆子?
总之,不管是孙菁菁还是杨妙华,根本都没有过什么担心。反倒是他们还比较担心孙建业,毕竟他多半是要去黑市的,那被抓住可惨了。
好在没那么差的运气,谁都没出问题,等从招待所出来的时候,杨妙华的背篓已经差不多装满了,她们一
起到之前说好的地方跟孙建业汇合,孙建业提了个大蛇皮口袋,比杨妙华背的东西多多了。
她们过去的时候,孙建业身边还有个男青年,正跟孙建业说什么,等她们走近了,那人只说了几句就走了,遮着头都没跟她们打招呼什么的。
杨妙华也只隐约听到他说什么下次有帮他多拿点来。可说的是什么她就完全不知道了。
找孙建业带东西?带什么?
孙建业的确是带了东西来的,她当然不可能去翻看询问,但来的时候她还记得自己瞥到了几朵斗鸡公【1】,因为印象比较深刻也觉得比较稀奇,当时还以为孙建业是带到黑市上来卖的——斗鸡公这东西,那才是真正的天生天养,有很强的季节性,口味又美,还富有营养,加上拣斗鸡公也是一个专业与运气并存的事情,因而不管在什么年代,都算是特别好的东西。当然也是山里人走亲送礼都很能拿出手的特产。但谁都知道孙家是没什么亲戚的,杨妙华也没往这方面来想,现在看来,难道就是说的送斗鸡公?
这年头一闪而逝,马上就被杨妙华否定了。
不可能,斗鸡公是非常娇气的,如果是带斗鸡公,不可能拖到现在才给。而且这东西谁也不能保证多少,有没有都是个问题,哪可能还多带点来?
那会是什么?孙家除了倒腾城里的东西到乡下去,是不是也会倒腾乡下的东西到城里来?除
去鸡鸭肉蛋那种太明显的,那又会是什么呢?
杨妙华脑子里无法自控地猜测着——她的确是受了大刺激,虽然还没有真正去尝试,但是她已经意识到,通过裁剪衣裳这条路想赚钱,对她来说估计是没那么容易行得通的。因为自己到底有没有那个能力和实力,她还是有自知之明的。所以她迫切的想要寻求更多的赚钱之道。哪怕明知道孙家的路子她不该窥探,可就是控制不住地去想。
注1,斗鸡公,方言口语音译,指鸡枞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