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个问题。”慕韶光径直说道,“为何都为合虚门人,却不顾同门之情,欺辱弱小,取他人鲜血增进自身修为?”
慕韶光的语速比平时要慢,声音中明显带着醉意,却十分清晰,只听得周围的人目瞪口呆。
而合虚三老的脸色,却听他每说上一句话,就冷上一分。
“唐郁,你住口!”
听到这些事被慕韶光一句句捅出来,涂垚骤然大喝:“不论事情真假,又与你何干!”
慕韶光道:“我是合虚弟子,为何与我无关?我亲眼见到无辜者受难,为何与我无关?”
涂垚用像看怪物一样的眼神看着他。
涂森冷笑道:“我看明白了,我看明白了,咱们唐尊使这是伸张正义、打抱不平来了。多稀罕,咱们这里竟出了一个圣人,对着魔修讲仁义道德。要是找你这样的说法,难道你连你的师尊都要指责?”
慕韶光哈哈大笑。
涂森道:“你笑什么?”
慕韶光笑道:“我笑你竟然抬出魔神来压我,魔神算什么东西?”
四下一片寂静。
人人面面相觑,眼中都写满了不可置信。
竟有人敢在魔域之中,问“魔神是什么东西?”
涂淼道:“你、你、你……唐郁,你说什么?!”
慕韶光道:“魔神,好威风的称号,生前威震一方,生前人人敬畏,死后不也只是你们争权夺利时扯起来的一面大旗?谁不是这样想的,只不过没人敢说而已。”
他语气懒洋洋又无谓的样子,唇边的笑却带着讥诮,漆黑的眸光深处仿佛带着森寒的刀光剑影。
慕韶光慢悠悠地说:“所谓‘人不通古今,襟裾马牛;士不晓廉耻,衣冠狗彘’,我与你讲仁义道德有何可笑之处?难道在你心中魔与畜生无异,所以当了魔修,就听不得道理了?”
涂垚厉声道:“你少跟我在这里逞口舌之快!这世间本就是强者为尊,你服也好,不服也好,都是如此。我知道你生来废灵根,处处遭人欺压白眼,觉得心里不甘,但你也不好好想想,你要不是侥幸拜入魔神门下,又安能在此处与我叫嚣!”
“这里是魔域,我们修的也是魔道,不是普度众生的菩萨。谁站在高处,谁说的话就是道理,那些人挨欺负,只好怪他们自己出身低,天赋差,运气不好,悟性不佳,生来只配遭人践踏!”
涂垚说话之间显然也动了火气,简直可以说是声色俱厉,他身上的威压向外迸发,周围的人不知不觉间已经跪了一地,此时一个个瞠目结舌,仰着头看两人争执。
他们很多人已经在这片土地上活了几十年、上百年,却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争吵,听过这样的道理。
孰是孰非,谁对谁错?
“《度人经》中有言:‘人道渺渺,仙道莽莽,鬼道乐兮,当人生门。仙道贵生,鬼道贵终,高上清灵美,悲歌朗太空’,《道德经》里亦说:‘天长地久。天地所以能长且久者,以其不自生,故能长生’。”
短暂的沉默之后,慕韶光的声音缓缓响起:“这两部经书,都是修道之本。谁说魔修便是恶人,谁说为魔便要作恶?涂垚,你说的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