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长大才明白,每次慕韶光这样说的时候,心中有多少故作的坚强与无奈。
上官肇几乎有些哽咽。
慕韶光却没有回头看到他的神情,只道:“我先随便走走,不用让人跟着了。”
说完之后,慕韶光就离开了。
他没有什么目标,他确实只是想随便转转,上官肇说让他离开穹明宗,是以为他在宗门待着不开心,离开之后,不用承担那么多的责任就会快乐,可是天下之大,又走到哪里能逃出自己的心牢呢?
慕韶光漫无目的的绕了很久,最终兜兜转转,去了他曾经跟随问旻练习魔功的那座小山上。
这是他和步榭相识的地方,后来回了穹明宗之后,他和步榭也曾多次回到过这里。
山下的血渊已经被慕韶光上回来的时候给封住了,这些日子生机恢复不少。
草木萌发,漫山遍野的相留开得如火如荼,云蒸雾蔚的绚烂,瞧着倒是和当年更像了一些。
慕韶光站了一会,忽然喊道:“步榭!”
前方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没有人回应他的声音,也没有人带着笑意出现在他的跟前,揉一揉他的头发。
一个活生生的人,就那么在世界上消失了。
慕韶光大步向前走,一边走一边高声喊着“步榭”,山谷里只有他空荡荡的回声,重重叠叠从四面回环响起。
一直跑到精疲力竭,慕韶光方才站定,手扶住了一棵树,感受到树干上粗糙的触感。
他转过头,忽然发现上面竟然是一道道身高的刻痕。
两排刻痕被法术镌刻进木头当中,即使时光与成长也不能磨灭,其中一道没有变化,另一道痕迹却是年年增高,一直到比旁边矮了半头左右的时候,就没有了。
他还记得,当时步榭很欠揍的松了口气,说道:“幸好。”
他不禁瞥他:“什么幸好?”
步榭笑道:“师兄比较老嘛。所以应该高一点,能保护师弟。”
慕韶光嗤笑道:“我不过是两三年没长罢了,别以为你就一辈子比我个头高,说不定明年我就高过你了,那时候你怎么办?”
步榭看了他片刻,冷不防一下子把他抱了起来,竟然还是像対小孩子一样,揽着他的腰转了一圈,大笑道:“那我就叫你师兄!反正一样可以抱!”
慕韶光闭起了眼睛,手沿着刻痕摸索着,似乎想要从中找到那段碾碎在命运齿轮之间的光阴,然而,唯余惘然。
其实,他们还留下了很多东西,过了这么多年,什么都面目全非了,但依旧无处不是回忆。
童年、少年是人最单纯的时期,那个时候经历的快乐幸福或是悲伤痛苦也都格外顽固,就算有的时候会觉得自己忘记了,但扎下的根也永远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