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部分血珠溅到了鸢婴的脸上,他轻笑一声,竟用舌头在唇边一舔,手上的招式却是又狠又重,毫不容情,第二击向着慕韶光的胸口而去。
饮真骤然厉鸣,上面似有一道人影隐现,随即,剑上爆发出了耀目的白光。
慕韶光手上猛力举剑上架,跟着从魔神的身下滚出,手在山壁上一撑,斜身飞退,这才勉强将第二掌躲了过去。
方才的魔息在他体内像沸腾一样燃烧着,慕韶光将剑拄在地上,能够听见自己急促的喘息声。
他确实不是鸢婴的対手,无论是阅历、体力还是年龄,旧伤因为対方那一掌彻底被引发了,慕韶光虽然竭力忍耐,面色依旧流露痛苦。
两股奔涌的气劲在他体内游走,宛若千刀万剐的凌迟,那种熟悉而又久违的疼痛,似乎让人连灵魂都跟着战栗,只恨不得立刻死去,就不必再重复忍受这种痛苦了。
但其实,他対这样的情况毫不意外。
那些经年积累下来的旧伤有多么严重,唯有他自己心里最清楚,更不用说魔神的出现又正是在他心神激荡的时刻。
方才他与魔神斗剑的二十七式乃是每一任穹明宗掌门才会修习的荡魔剑,方才两人交手不过一炷香之间,他已将整整二十七式全部完成,纵横交错的剑网切断了魔息向外扩散的可能。
就算是问旻复生,恐怕也会为他的剑法击节赞叹,可慕韶光的体力已经到了极限,终究没有躲过鸢婴那一掌。
握住剑柄的手在颤抖,双腿软绵绵的,全身的力量仿佛都在流失。
饮真上的白光正越来越黯淡,外围的魔息开始一点点渗透进来。
“宁可忍受这样的痛苦也不愿屈服,值得吗?”
有人站在他身后不远处,幽幽地叹息道:“你明明知道,不需要付出太多代价,只要答应我的建议,就可以摆脱这些痛苦了啊。”
慕韶光心里有个声音,仿佛说了句,“是啊。”
他做这些是为了谁?付出这么多又得到了什么?
他攥紧了自己的剑,因为过于用力,甚至连关节都有些发白了。
疼痛到了极点,反倒令人的感觉渐渐麻木,倒是困倦之意愈发明显。
他太累了。
放下手里的剑,闭上眼睛,好好睡一觉吧。
只要交出自己的身体,以后这世间所有的痛苦,便都可以彻底离他远去,那些担得起担不起的责任,也可以尽数扔到一边,就此用不着在上面耗费半点心神。
死亡是最好的自由,他想做个安心的梦,在梦里,亲友俱在,和乐融融,没有阴谋与欺骗,也没有杀戮和离别。
慕韶光的呼吸越来越急,嘴唇和双颊上没有半分血色,他的身形摇摇欲坠,看起来仿佛连一阵风都能吹倒了。
但心里却偏生还有股劲撑着,宛若钉入脊梁中的钢钉,让他依然提着最后一口气,挺立在那里。
他是慕韶光,生来顶天立地,焉能死于宵小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