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正是冬天最寒之际,狱中阴冷潮湿,地面结起薄冰,她虽趴在茅草上,却还是被寒意一点点侵蚀。
她不由得将双腿蜷缩在怀里。
她被关在牢狱最深处,铁钩穿透了她的锁骨,用一根锁链锁在墙上,只要一拉锁链,锁骨连着胸骨便会发出剧痛。
太阳初升,头顶上小洞透下阳光,为阿巳带来一寸光亮。
手指伤处流着血,但是幸而四肢僵冷,麻木了疼痛。
此时外面传来吵嚷,一片混乱,长廊尽头的牢门发出阵阵巨响,像是无数人在拿着武器的砸门。
忽然间牢门被人砸开,刺眼的光线照了进来,让她双眼短暂致盲,她伸手挡了挡。
冲进狱中的并非大胜归来的褚西沉,而是刚历经战火满腔怒火和仇恨的云州县上万民众。
那些人手拿锄、斧头、砍刀,各路工具,愤恨地怒砸铁条,生生将关押她的铁牢撕开一个口。
“该死的妖女!活剐也不足以泄愤!”
“临渊阁养的渣滓!”
“杀人无数,死不足惜!”
众人咒骂着,七手八脚地冲进大牢里拽住她的头发,她毫无反抗之力,只是虚弱地悲鸣,头皮一痛,被人生生拽着头发拖了出去。
若是平日里,这些人得知她是临渊阁的刹寂,自然不敢靠近她,但如今,她在酷刑中早已人鬼部分,再也拿不起刀保护自己了。
“杀了这妖女!告慰我南元地下的英勇将士!”
“就是她害我们国破家亡!”
“让她给南元人陪葬!”
她被扔在主街广场上,趴在地上直不起身子,全身痛苦地蜷缩在一起,浑身伤痕累累,一头乱蓬蓬的头发,上满沾满了鸡蛋液、唾液、鸡血……
“是褚西沉入侵的南元,与我何干!”
她沙哑的声音被淹没在众人疯狂的高呼之下。
北秦留了一队护卫,他们看着眼前这一切不为所动,因为她是刺杀北秦太子未遂的罪人,本就死不足惜。
况且南元民众群情激奋,整个城中的人都跑出来泄愤,这种景象,不是他们能管得了的。
她狼狈趴在地上,乱发之下,一双明眸依旧锐利,哪怕已是强弩之末,那双眼依旧可以杀人。
过了很久,她大彻大悟,这是一群遭受战争流民,饱经战乱之苦。
如今南元易主已成定局,底层之人自然不敢对未来皇帝无礼,只得将一腔不满和愤怒发泄在她身上。
毕竟……她曾是褚西沉身边最宠爱的婢子。
对于南元人来说,她是入侵者昔日的宠婢,对褚西沉的愤怒可以发泄在她身上。
对于北秦人来说,她犯的是弑储君的重罪,死不足惜。
对于天下人来说,临渊阁臭名昭著,她自临渊阁而来,是无恶不作杀人成性的妖女,人人得而诛之。
三重罪责,令万民同仇敌忾。
不知是谁牵来一匹马,阿巳锁骨上的铁钩被人粗暴地拔出,锁骨应声断裂,鲜血四溅,痛得她不住发出凄厉的惨叫。
她的叫声引人头皮发麻,但是众人表情木然,未有半分同情。
那惨叫声中,不见她有任何求饶。
那些人将她双手捆在绳子上,一人拿着绳子另一头,将她一路拖行在主街上示众,一条数百米的主街,沿途沾满了她的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