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他教她抚琴,予她才学,她本来自秽土之壤,却得以窥见长庚文曲,幸中之幸。
那记忆如洪流般冲入她的脑海,直击她的胸膛,任她无论重生多少次,都无法忘记。
昔日的故友,如今已然陌路,这无非也是世间百态中的平平无奇的一种。
阿巳跟在褚西沉身后,与景恒擦肩而过,一路默默走远。
一直等走到书院的门口,上了台阶,她脚步一顿,迟疑了一阵才有勇气飞快往身后看他一眼。
却只见他拄着拐杖的背影,却竹青松瘦,已然走到视线尽头。
她在心里叹了口气,还是相忘吧,忘尽她的不堪与困厄……
她自地狱而来,在泥沼中野蛮生长,满手血污,死后也不得安宁,那些短暂的美好时光,分明是她侥幸偷来的。
阿巳被封住经络之后,并没有感觉自己身体有太大的异样。
上马车的时候,褚西沉先行踩着木阶而上,随后木阶就立刻被抽走。
她原先可以一步跨上马车,如今这腿却如年迈老人一样僵硬,痛也就算了,就是抬不起来。
随后她身子一轻,直接被褚西沉伸出一只手拎住她的后衣领,轻轻一提,她被像拎小猫一样拎上了马车。
她正欲说点什么,褚西沉一上车便将她不着痕迹地按下就坐,“先去趟安沁坊。”
阿巳在心里盘算几分,不住问道:“为何?”
车帘被车夫放下,使得马车中光线暗下几分。
“置办几件像样的寿礼,后日是谢家老太爷的寿辰。”
她一度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反问道:“谢国公府?你我方才刚杀了谢家三个家丁,就这般大张旗鼓去贺寿?”
“怕了?”褚西沉语调不着痕迹地上扬。
她闻言,抿唇低笑,一副无所谓的模样,顺便轻讽道:“有你与我沆瀣一气,我怕什么,大理寺查下来有你当垫背。”
她能这么说,因为她相信胡狄定能将事情处理干净,只要找不到尸体,谁来都束手无策。
褚西沉看了她一眼,眸色浅易,好不容易才按捺下将她一剑穿喉的冲动。
这安沁坊是个好去处,主要做歌舞生意,算得上宋京的顶级花楼,同时来往的贵族多了,自然也收藏奇珍异宝无数。
宋京城中的显贵们,有一半银子都进了安沁坊的银库,后来索性就直接开了个安沁钱庄,这安沁坊的老板可真是多处赚钱。
“是齐安公子啊,有失远迎。”
门才刚开,就自空气中传来一阵脂粉香,还有阵阵娇俏肆意的女子笑声。
安沁坊坊主宗碧踏着莲步轻快下楼,手里的团扇微微挡住艳丽欲滴的朱唇。
宗碧的脸看不出年纪,但是双眸中神采奕奕透着精明的光,一双剪水双瞳柔而利,说话恰到好处,如此这般才能笼络京中的贵人们。
褚西沉在小厮的带领下被引进了一个偏门,那是安沁坊为了避免贵客被打扰而专门设置的。
阿巳被安排在门口等待,胡狄在一旁严肃又认真地盯着她,若是她敢做出反常举动,他手中的重剑便会立刻出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