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稚鱼离开的时候对陆星言说:“虽然我不知道你家的情况是怎样的,但下次发生这样的事情,一定要报警,一定要保护好自己,你不要和一个喝醉酒的疯子正面起争执,他是石头,你是值钱的瓷器,拿瓷器去碰石头不值得的。”
陆星言突然笑了,这是班主任老吴才在课上用过的比喻,想不到被她拿来劝自己。
印象里陆星言很少笑,他笑起来的时候,好像才多了几分少年的活力,像春风乍过,冰雪消融。
他轻声说:“谢谢。”
江稚鱼说:“如果……”她顿了一下:“你妈妈回来的时候,你和她说一下吧,如果这样的事情继续发生,实在是太危险了。”
江稚鱼觉得最优解就是离婚。
事实上陆星言也这么觉得,但……
陆星言听出了她的言下之意,更看出了她的小心翼翼以防伤害到自己,他本该沉默,却鬼使神差的开口解释:“她不会离婚的……这几年已经好很多了,最起码他们不住在一起了。”
江稚鱼本是要走的,她站定了,回头看他,少年站在阴影里,沉默而又压抑,在这一刻,他所有的沉默寡言以及生人勿近,似乎都有了一个合理的解释。
江稚鱼无权去评判他的父母,所以她也不去评判,她只是对陆星言说:“你这样优秀,等你高考结束,就可以开启新的人生篇章,以后你无论在哪行哪业,都会是一个很优秀的人……所以不要因为大人的错误影响自己,别在心里想太多了。”
江稚鱼抬手,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但又觉得此举有些不合适,立马收回了手。
江稚鱼故作轻松道:“不过我可是不会让你的,第一一定是我的,加油吧,要不然你就要被我甩到身后了。”
……
江稚鱼走后,陆星言继续回去收拾屋子,不过他发现已经没什么好收拾的了,刚才都被他和江稚鱼收拾的差不多了。
陆星言沉默的坐回沙发上,回想今天发生的一切。
那个他甚至不愿意称之为父亲的男人,在今天中午突然来访,砰砰砰的敲门,陆星言本来还以为是江稚鱼来拿卷子,没有多想走过去,开了门。
然后那个男人冲进来,四处寻找陆妈妈的身影。
他言语粗鲁,什么样的脏话都往外冒,实在让人难以想象,他还是90年代的大学生。
陆星言对于父亲的感情很是复杂,在他的心里父亲早就死了,现在这个醉醺醺的酒鬼是一个他不认识的疯子。
陆星言忍无可忍的跟他发生了争执,高一的陆星言已经有一米八几,已经不再是那个弱小的孩童,加上这些年,陆父已经被酒色掏空身体,其实并不是陆星言的对手。
只是陆父无所顾忌,搬起东西就砸,一点也不在乎,把这里毁得一干二净。
昔年最亲近的人,变成了面目可憎的魔鬼。
陆星言只觉得有一股暗火,从心底噌噌的往上冒,于是他从厨房抓了一把水果刀,把陆父逼了出去。
他没想到江稚鱼会在这个时候来,他很难堪,难堪的是被人看到,最难堪的是被她看到。
但江稚鱼什么也没说,既没露出惊讶,也没露出同情,反而还打110帮他赶走了那个男人。
她请他吃了一顿肯德基,陆星言其实很少吃这样的快餐食品,因为在幼年的记忆里,有个男人反复教导他,肯德基是不能吃的垃圾食品。
但是,记忆里那张男人的面容已经模糊不清,陆星言却会永远记得,今天的这一顿全家桶,是他乏陈可善的人生中,吃过最美味的东西。
晚上□□点的时候,陆妈妈回来了,她的神态还是疲倦,见到陆星言的第1面,先是叹了一口气:“我听邻居说,他今天又来了?”
“嗯。”陆星言没有提江稚鱼的存在,说:“我报警把他赶走了。”
陆妈妈想说什么,到最后话到嘴边又转了个弯:“我会和他谈谈的,你不要担心,好好学习,以后这样的事情不会发生了。”
陆星言放在身侧的手无意识地握紧,他说:“妈说的和他去谈,就是再给他一笔钱,好让他,去还那些赌债吗?”
陆妈妈愕然,似乎是没有想到,儿子会突然问出这样的话来,她向来是避着儿子来处理和丈夫的纠纷,但没有想到儿子知道。
她其实不愿意让儿子知道有关他父亲丑陋的面貌,也三番四次的警告丈夫,不要私下去找儿子。
但是有那样一个爹,怎么可能瞒得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