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尴尬的只有秦施彰。
他明白了,唐宁之所以背过身去是因为误以为他有尖锐恐惧症,想挡住在绣布间翻飞的针,而非回避他对于唐宁在刺绣的不理解。
他虽然仍旧对唐宁刺绣的这副模样有些不习惯,但没再多说什么。刻意地去寻找例子证实自己真的不觉得男人刺绣有什么奇怪,反而表现了自己看不惯才找照例子说服自己的态度。若真觉得没有任何不妥应当是唐宁的这副模样,如同被看见了在喝水、吃饭,没有什么好隐藏的大方、坦然模样。
秦施彰尝试在唐宁专注刺绣的时候搭话,发现根本得不到回应之后,放弃了今日从唐宁的嘴里得知关于tc奖的更多信息,准备站起返回宿舍,但是他却感觉自己的腿不属于自己了。
费力地撑着地,想要让自己的腿重新支撑起来,但又酸又麻。
唐宁正在绣着燕子的尾巴,突觉手臂被一股力量抓握住,唐宁全部的注意力都在燕子的尾巴上,根本没有分出心去关注到底为何会有力量桎梏住自己的胳膊。
这就是唐宁和常人不同的点,正常的人集中注意力是不会完全丧失对外界的关注力的,不会像唐宁这般如同世界只剩下手中的针线与绣布的团一般,任何对他造成影响的力量都难以轻易将他从这个“专注空间”中唤醒。
“唐宁,救救我,我不会废了吧。”秦施彰欲哭无泪,早知道他就不盘腿坐了,现在腿麻到他感觉自己快要失去它们了。
见唐宁没有反应,秦施彰就扯着唐宁的胳膊,努力朝他挪去。终于在秦施彰可以触到唐宁手中的绣布的距离时,秦施彰扯过绷框,唐宁的针扎了个空,专属于唐宁的“专注空间”终于随着那一针的落空,逐渐破碎,唐宁的注意力被打散,秦施彰拖着腿抱着唐宁胳膊的模样终于被唐宁注意到了。
唐宁疑惑地看着抱着他胳膊的秦施彰。
“救救我,救救我唐宁,我站不起来了。”
要知道发现站不起来的时候,这是对秦施彰的第一次惊吓,第二次惊吓就是他即便抱着唐宁的胳膊,唐宁还是跟察觉不到他的存在一般,继续完成着刺绣。那一瞬间,秦施彰的第一反应不是对唐宁不理会自己的心急,而是怀疑自己是不是突然暴毙了,毕竟传闻中,只有魂灵才会这般被活人忽视,唐宁刚刚的反应让秦施彰毫不怀疑自己就是一只缠上唐宁这个活人的游魂。
唐宁放下绷框,托着秦施彰的腋下,想要把人抱起来。
唐宁的个子不算矮,高考体检的时候净身高也有178了,不过因为秦施彰比唐宁高一些,即便唐宁这般半抱半托着秦施彰,还是费了好一会儿功夫才把人从地面的软垫上‘解救’起来。
“谢谢你,我下次绝不练这么狠了。”秦施彰捶打着腿部的肌肉,好一会儿酸麻的感觉散去后,他再一次感受到自己与双腿的联系这才放了心。
秦施彰唐宁的房门,见唐宁要跟出来的模样,挥了挥手:“你继续忙吧,我现在感觉好多了,不用送我。”
一来秦施彰觉得刚才在地上爬着向唐宁求救的模样有些难堪,他需要一个人消化消化;二来,看到唐宁刺绣的模样,他内心的怪异感使得他联想到了唐宁的性取向,在他彻底理清思绪前,他不想让唐宁察觉到什么不对劲的情绪。
唐宁依旧是一脸从容,转身进了房间。看到被秦施彰一番折腾,踢到一边的软垫,唐宁将软垫放回了床边第二格瓷砖的正中位置。
还重新清理了地面后才坐下继续着刚刚的燕子尾巴的刺绣。
秦施彰返回寝室的一路上都在平衡着心中的天平,他知道服装系有不少同性恋,他对于同性恋没有任何意见,也始终保持着尊重的态度,但是越是尊重越是容易下意识地表现出对于这个群体的“特殊性”的看重。
就和当他看到唐宁绣花时他的反应一样。作为朋友他当然得表现出他对唐宁的理解,但是越是强调理解,越代表他没有将这件事当作一件寻常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