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曦没有再继续和孙破云谈论这个话题,这种事终究还是要自己想明白才行,别人也只能是提点一二。
每个人人生观的树立与个人的成长经历有着必然的联系,邵曦并不想将自己的观念强加到别人的身上。
若是能说服他追随自己那自然是最好,若是孙破云始终坚持他自己现在的生活,邵曦也觉得那是理所当然之事。
凡事谋事在人,成事在天,邵曦从来不愿强求,今天对孙破云说了这么多也只是希望他自己能想明白。
其实真的让他跟在自己身边,也未必能比现在好上多少,不过至少可以做到衣食无忧,能分出更多的心思去想别的东西。
一个饥肠辘辘,只想着如何生存的人其实与在这沙漠中流浪的孤狼没什么分别,邵曦只是想将这只孤狼拉进自己的这个狼群而已。
邵曦转头看了看孙破云和他腰间的那把环首刀,有些调侃地问道:“孙兄的这把刀看起来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能够凭着这么一把看上去普通至极的刀在这玉龙关内外行走这么多年,想必孙兄的刀法一定有独特之处,只是不知孙兄所修炼的是何种刀法?”
孙破云抬手摸了摸自己腰间的那把环首刀,抬头望着远方,似是在对邵曦说,又像是自言自语。
“我尚在襁褓之时父母便已双亡,被一个以赏金为生的刀客抱养,连我这孙破云的名字都是他给我取的,直到现在我都不知道该叫他师父还是该叫他义父?
“总之,在我很小的时候他便传授我刀法及生存的手段,这刀法本没什么名字,是他终其一生实战所得,并没有中原武林各家刀法那般炫目和花哨,一切招式都以杀敌为目的。
“由于近些年我在这玉龙关内外算是小有一点名气,江湖上的一些同行称我为破云刀,所以这刀法我就管它叫破云刀法。”
“孙破云,破云刀法,劈开迷尘,斩破云雾,倒的确是个不错的名字,与孙兄的名字倒是相得益彰。”
孙破云不置可否地淡然一笑,也许是觉得自己这套刀法叫什么对他而言并不重要。
“我观邵公子也是个修武之人,不知邵公子所修炼的是何种武功?”
邵曦被孙破云这么一问,一时之间倒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
自己修炼的武功实在是有点儿多,而且还都是江湖武林中赫赫有名的武林绝学,连邵曦都不知道自己到底算是何门何派的传人。
于是也随口回道:“在下所学的东西太杂了,实在是说不太清楚,不过在下所用的兵器与孙兄不同,在下用的是剑。”
孙破云点了点头,毫不隐藏对邵曦的赞许之情。
“剑乃君子之器,难怪邵公子看上去颇具君子之风,看来这武功的修炼的确是会影响一个人的气度,不像我满身的流匪之气,脸上还留下了这么一道难看的疤痕。”
说着,孙破云忍不住抬手摸了摸自己脸上的那道疤。
邵曦虽从未向其问起,却也猜得到这是他多年来行走西域,与人厮杀时所留。
不过邵曦觉得很好奇的是,自古刀被称为杀戮之器,孙破云看上去也是经历过生死拼杀的百战之人,而身上却没有半分的杀气,这倒是极为少见。
按说以孙破云所修炼的武功和这些年在玉龙关内外的经历,应该是个杀气极重之人。
也许是因为他的性情,也许是因为他修炼刀法的初衷,孙破云看上去明显就不是一个嗜杀之人。
可能对他来说,他所修炼的刀法只是他谋生和自保的手段,而从来没真正想过要去取他人的性命。
白天在那家酒馆之中,邵曦便看出他每一次出手都只是点到为止,从未有伤人害命之意,可能在他的心里人命的价值还不如那些赏金,实在不值得让他费事去取。
“孙兄可杀过人?”
其实邵曦这等于是问了句废话,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还是问了出来,似乎是想从孙破云那里确认些什么?
“如果我杀的那些算是人的话,杀过。”
孙破云的话把邵曦给整愣了,杀过人就杀过人,没杀过人就没杀过人,什么叫算是人呢?
“哦?孙兄此话怎讲?”
“邵公子可能并不知晓这关外茫茫戈壁沙漠之中马匪横行,少的几十人,多的数百人,在这大漠之上纵横劫掠,伤人害命,如同恶狼一般。
“不知有多少人的性命丢在了他们的手里,更不知道有多少良家女子遭受他们的凌辱,若是他们也算人的话,我倒是的确杀过不少。”
孙破云说得平平淡淡,语气中毫无波澜,似乎是在说着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可是邵曦此时却明白了为什么他身上没有杀气,因为他压根就没把死在自己刀下的那些马匪当成是人。
“听孙兄之言,看来我们这趟出关一路上并不会一帆风顺,免不得要与孙兄口中的这些马匪遭遇。”
孙破云笑了,而且笑得十分灿烂,实在搞不懂为何他在听到邵曦这句话之后竟会是如此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