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吐吸喷洒在她耳侧,阿米莉亚揽着这具瘦削的身躯,忽然走了一下神。
它今天穿了一身黑衣,远远看着时看不出来,也闻不到什么味道。直到近距离接触,她才发现那黑色黑得诡异,湿漉漉的,一摸上去,手掌就会印上红色的湿痕。
很痛吧?
阿米莉亚摸着那些不断自动脱落又不断再生的肉,心脏感同身受般也跟着一起痛了起来。
神也是会痛的,即使它什么也没有表现出来,甚至还在笑,可阿米莉亚就是能感觉到,它现在一定忍受着常人无法忍受的痛苦,每分每秒,在这无尽的虚空间一刻不停的折磨着它。
可它还在说:“回去吧。”
阿米莉亚懵了一瞬:“那你呢?”
她说话的时候,情不自禁绷紧了下颚,那点白皙的耳垂就在精灵眼前晃啊晃。
精灵凑过去,在她耳边落下一个吻,压低了声音:“我的肉身算是这世上最坚固的东西,尚可以困住‘恶念’一段时间,换得一时的安宁。”
“但只可维持万年,在这段时间里,你大可以随心所欲,为所欲为,舒舒服服的活着,有了那两颗神格,世间再无人敢欺你。”
“至于万年以后?”它笑了一声,手指绕到她胸前,隔空点了点那颗活泼跳跃的心脏:“到时你就明白该怎么做了。”
……啊?
什么万年?我走了你一个人呆着?你不能一起出去吗?你想扔下我一个人?
这一大段像是交代后事的话把阿米莉亚搞懵了,好多疑问梗在喉咙口,正是因为太多了,她梗了一下,脑袋一片空白,一句话也想不出来,眼眶反而渐渐红了,手指紧紧攥着它的衣角不肯放手。
怎么突然就发展到这一步了?
一切本来是很完美的,她有了神格,有了地位和力量,终于能压着精灵欺负它,再也不用担心会被人杀死,这样美好的生活她在梦里都能笑出来。
可明明只是一次简单的离家出走,把人带回来就是了,怎么就发展成这样了啊。
阿米莉亚心里既慌且乱,还带着点不明所以的懵逼,牙关颤栗,终于挤出来一句话:“你…等等!先别……我可以留在这里啊……”
阿方索却打断了她的话,一手勾着圣女的腿弯将她抱起来,一边阴恻恻的说:“我知你花心滥情,绝不会忠于一人,我许你养几个东西解解闷,但绝不可和他们肌肤相触,唇舌交缠。”
你在说什么屁话呢?
阿米莉亚简直要打它,忽然感觉身下一轻,整个人都飞下去了,眼前的景色忽然变小,渐渐远去。
那张熟悉的脸越来越远,在即将看不到的那一刻,她看见有无数密集到几乎照亮整个天空的光点从阿方索身上散出来,包裹着神明自愿献出的血肉,一点点向后飞去。
那是一条银河。
光点在它冷漠的眉间跳跃,薄唇染血,白发黑衣猎猎作响,更有种冷厉肃杀、惊心动魄之美。
那双红色的眼眸一直盯着她看,像是要看千万年般专注又沉湎。
阿米莉亚睁大眼睛。
她忽然意识到,阿方索一直在等她,等她来,然后和她说出这些话。
它知道她一定会来,并为此做好了准备。
阿米莉亚在急速下坠,猎猎风声包裹着她,在靠近时化为二月柔软的春风,像母亲体内保护着胎儿的羊水般将她轻柔的放在地面,一片一望无际的原野。
放手之前,精灵塞了什么东西,现在还在她手里握着。
阿米莉亚低头一看,是个缩小版的小精灵,手工缝制的布娃娃,针脚细腻,神态灵动,仿佛活物,手腕上还套着个金银相间的手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