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又会信呢?
怎能因为她——一个再寻常不过的酒馆店主的荒诞预感,而让身为勋爵的他搁置去纽伦面圣的行程?
卡尔这一走,好像就走了很远,远到乔迪不知道他是否还能找到回来的路,看到在酒馆等他的她。
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在暗中酝酿,好像他的离去就是降临的前兆。
多么荒谬的预感,不是吗?
他怎会不记得回来的路,又能有什么不好的事情?
不知不觉间,一位老人从二楼下来,他并没有刻意掩盖下楼的动静,但直到老人坐到乔迪对面,失神的她才反应过来。
“……亚当斯爷爷。”
“小乔迪。”爱伯丁·亚当斯慈祥地望着她,打趣道,“已经在想他了?”
“爷爷……!”
乔迪嗔怪地白了老头一眼,亚当斯爷爷平日慈祥温和,却也偶尔像个老顽童。
“您就别打趣我了。我只是……这是卡尔第一次离开明斯特这么远,可能还会离开很久……”
“嗐,你倒担心上他了。”
托伊莉雅的魔药的福,老圣者本失明的双目如今已能轻微看到些色彩和轮廓,辅以习惯的灵能感知,世界的面貌几乎如常向他展开——他当然不会错过乔迪白皙的面容上那淡淡的薄红。
一句“想他”,就能让这脸皮薄的孩子羞红了脸。
老圣者很清楚——乔迪深爱着那个青年,那个从小陪她长大、保护她的卡尔。
但是爱,从来不只有男女的情爱,曾经乔迪懵懂、情窦初开之时的确对卡尔怀着那般情爱,可如今,早已不是了。
现在,她对他怀着的是一种对血亲的爱——包容,无私,无条件,不含分毫占有。
而卡尔对乔迪,从最初起也是如此。
曾经她是他唯一的亲人,即使现在他已有了家庭,但乔迪在他心中的地位依旧特别,不在任何人之下。
他们爱着彼此,无关情爱,而是没有血缘的血亲,宛如一母同胞,而那位已故的孤儿院长温蒂女士,就是抚养他们的母亲。
爱伯丁·亚当斯觉得,他俩之前的关系有点像最近经常来酒吧的那两个受卡尔邀请、接纳的姑娘——莉莉安和伊芙小姐。
但与那对连体婴儿不加掩饰的热烈不同,卡尔和乔迪之间对彼此的珍重和关怀,从来都更加内敛深沉。
“要不……”亚当斯先生捻了捻胡须,“明天爷爷陪你去港口送送他?”
“不用了爷爷。”乔迪轻声道,收回黏在风铃上的视线,“他说不必送,而且……我去了的话,总感觉像是亲手把他送到很远的地方。如果我不去,就好像他仍然在明斯特,只是忙得顾不上来这里,等他忙完,就会推门回来了。”
“你这孩子。”
亚当斯先生慈爱地拍拍她的头顶:“那你的语气听起来怎么很忧心?可不像你说得这么豁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