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氏并几个妯娌,眼眶也十分酸楚。
元老夫人伸出手问道:“枝姐儿怎么样了?”
尤氏忍泪说:“枝姐儿还好,御医说没有什么大碍。”
许是有生命快到尽头的感知,元老夫人叹了口气,说:“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了。”
她咳嗽了两声,才逐渐生出些对元家,对尘世,对儿孙们念念不舍的意思,尤其经历这一遭,她发现元家不过是茫茫宦海中的一叶浮萍,悲从中来,一鼓作气同小辈们说:“元家不是权势滔天的显贵之家,但也是世代都出举人、进士的书香门第,粉身碎骨浑不怕,元家先祖的骨气不能丢。学一学枝姐儿是怎么不堕风骨的,都给我打起精神来!”
元家晚辈齐齐拜倒:“是,谨遵老夫人教诲。”
元老夫人疲倦地挥挥手,让闲杂人都出去,只留了在家里的两个儿子,和掌家的尤氏,嘱咐说:“千里之堤毁于蚁穴,我从前总是想着,时日还长,有些事可以等一等……现在才惊觉等不了了。若我熬不过去了,趁此机会清理内宅,重振家风。枝姐儿给你们开了个好头,你们要把握住机会。有些时机一过去,再想抓住就难了。”
尤氏拭泪道:“是儿媳不孝,没管好这个家。”
元老夫人摇摇头说:“不关你的事。家大业大,积弊难改罢了。要记住,自己家人团结一心,就像树根盘根错节,一刀砍不断。这一次你们都做得很好,日后也要像这样,维护好元家每一个人,只有这样,儿孙们才会反过来维护元家。”
“儿子儿媳妇受教。”
元老夫人闭上眼,呼吸都轻了。
只是脸色灰了许多,看着像将死之人,似乎连大夫说的两三月之期,都撑不下去了。
元永平哽咽着低声道:“老夫人睡了,都出去吧!”
元永业与尤氏跟了出去,顺便写信叫另外两位老爷赶紧准备回京,以防万一,要回来给老夫人治丧守孝。
尤氏则忧心忡忡去看元若枝,虽说元若枝年纪轻,身体没有大碍,姑娘家的皮肉却最是细嫩,那流血的地方,难道没有伤痕?未嫁新夫就留有伤疤,总归叫人忧愁。
元若灵随同尤氏一起去看望元若枝。
元若枝房中原就有一些姊妹和侄女,见尤氏来了,纷纷退出去。
尤氏叫玉璧与玉勾揭开元若枝身上的被子,看她背后的伤痕,只不过轻轻揭开锦被一角,众人便看到触目惊心的一条伤痕,瓷片将她皮肉几乎一分为二,划出一条血河,纵然已经上过药,瞧着也还是疼得钻心。
趴着睡着的元若枝,眉头都是紧蹙的。
尤氏不忍地别过脸,拽着元若灵出去,心疼地小声说:“枝姐儿下手也是太狠了!”其实意思意思一下就足够,甚至只要装晕就成了,她却偏偏给旁人造成了那般大的冲击,让满京城的人都心软了。
元若灵咬牙切齿道:“还不是承平侯府太可恨!”
尤氏忧心忡忡去让人寻最好的去疤药。
薛江意上门拜访。
兵荒马乱的元家,只能让元若柏招待他,元若灵在松散的管束下,央求了元若柏带她一同过去。
薛江意此次上门,士要是为了关心元家,并且带上了一些薄礼。
说是薄礼,其实也是难寻的药材,他本身出身清贫,聘礼便耗尽家财,这会儿足见其心意。
元若柏诚挚道谢。
薛江意说:“以后都是一家人,大哥你这样说就见外了。”
元若灵颇感慰藉,这时候给元家雪中送炭的,都值得感激。
元家还要应付许多前来探病慰问的客人,元若柏身为长子,不得不替父亲周旋。
元若柏便撇下薛江意说:“家里你也熟,我就不陪着你了,你二人自己守着规矩,随意逛逛,我先去前院了。”
薛江意点点头,目送元若柏走了。
正月过后,他与元若灵许久没见,思念当然是有的。
但思念也分场合,元家现在一团乱麻,纵使想念,缠绵悱恻的话,此刻却也不适合说出口。
薛江意只关心道:“若灵,你……跟你姐姐,都还好吗?”
元若灵绞着帕子低头红着眼圈说:“我还好,但是姐姐不好。”她本只是有些伤心,说着说着,不知怎的无端有些愧疚,站在游廊上,哇哇大哭了起来。
身为元家一员,她只是内宅女眷,根本没帮上什么忙,只能跟着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