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爷府邸富丽堂皇,大大敞开的朱漆铜门上有六个镀银兽形铜环,门的两侧各立公母一头的石狮子,母狮子脚下有只咬着彩球的小狮子,狮瞳中镶着翠绿和紫红两色翡翠。
不算财大气粗,但也给人富甲一方的豪奢感,没有百年世家的底气,却有银子堆积成的富贵,叫人有走入宝山的感觉,眼前豁然一亮。
“小雁子,你在发抖。”牟长嵩好笑的一低头,借着宽袖的轻掩,轻轻握住轻颤不已的冰凉小手。
“我……我不习惯嘛!”她想把手抽回,但他握得虽不紧,可是她怎么也抽不出,害皮薄面嫩的她一下子羞红了小脸,用眼角瞪他。
“看来你见过的世面太少了,以后我得多带你出来走动走动,学学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大器,多见见大场面才不会怯场。”看她敢怒不敢言的鼓起腮帮子,他的心情莫名的愉悦起来,笑意难减。
“还有以后?”一次就够她受了。她可不想太出锋头,低调赚银子,小心藏秘密才是真理。
他低笑,带着她走向前来迎接的李老爷。“闭起你吃惊的红滟小嘴,蚊子飞进去了。”
“你……”他怎么可以取笑她,太可恶了。
一出了牟府,成语雁没发觉她对牟长嵩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态度,在府里,他是主子,说话必须节制,不敢有半句顶撞,可是一出了大门,明显主子的地位骤降,她开始尊卑不分的没大没小,当他是一般同辈,少了恭顺和敬畏。
她不晓得是他的纵容,只知飞出笼子的小鸟是多么快活,无所畏惧的畅所欲言,彷佛在府外的她不是丫头,而是寻常小姑娘。
“欢迎欢迎,我们牟爷真是难得一见的贵人,牟爷肯赏光,我家祖坟都要冒青烟了。”富态的李老爷一身肉,走起路来两颊垂落的肉一抖一抖地,虽笨重却利落,健步如飞。
“李老爷客气了,有石头的地方岂容我缺席,我还打算弄几块极品翡翠回铺子当镇店之宝呢!”
生意人的笑恰到好处,不浓不淡,牟长嵩和气地让人以为他只是来喝茶的。
“哎呀!你这人真贪心,拥有城里最大的玉石铺子还不知足,老想跟我们抢,你不老实,狡猾。”李老爷笑呵呵的拍拍肚子,一副你好我好大家好的好好老爷模样。
这才是藏得最深的老狐狸,李府和牟府一样拥有自己的玉石矿脉,但是李府找到的玉脉并不丰,而且开采得差不多了,顶多再过一年就会成废矿,不再有任何开采价值。
所以李老爷盯上牟府的玉矿,有意寻求合作,让牟府的矿石不断货的供应李府铺子,两相都好的买卖谁也不吃亏。
不是每一块石头都能开出玉石,而翡翠的好坏也有所区别,买下牟府的石料也是靠运气,好运的便能大发利市,差一点也有只能自认倒霉,赌石是愿买愿卖的生意。
“好石头哪能错过,都是玉石行家,有人嫌美玉少的吗?”他眼中笑意很淡,但面上的诚意十足。
“来来来,来看看我收藏的石头,你瞧哪一块有绿。”怕他拒绝,李老爷有些强拉。
袖子下的手分开,成语雁低眉顺眼地跟在牟长嵩身后,尽量缩着身子,不让自己太显眼。
外人看来,她就是个长得还阖眼的丫头,一个服侍人的奴婢,没人会想到她是一名赌石高手。
毕竟一屋子的老爷、公子,谁的身边没带几个小厮、丫头的,不过是些低贱的下人,无须在意。
李老爷的赏石宴并未设在大厅,而是在金桂秋兰飘香的院子里,三十来块石头依序的排列,从最大的数百斤到小至五、六斤,各式各样的石头摆得几乎让人无处落脚,只能险险穿过石阵。
“牟兄,你的鉴石能力一向是玉城翘楚,不如我们来赌一场吧!”一名穿着玉色衣袍的年轻男子信步走来,一身俯视众人的傲气,眉目清朗,眼高于顶,带着不服输的盛气。他就不信自己老是屈居下风。
“卫兄想要怎么比呢?”他不介意小露身手。
卫府是牟府在生意上最大的对手,在玉城中时有摩擦,卫玉清排行老二,是卫府年青一代中资质最好的人物,他爹卫正也来了,站在不远处看着两人,似笑非笑的神色透着一丝不怀好意,一声不吭的冷眼旁观。
“就从李老爷的石头中各挑五块,看谁出绿最多,质地最好,由优劣判定谁胜出。”卫玉清有把握能赢他。
“出绿多不代表质地好,若是五块中只开出一块,却是所有玉石中水头最佳的上品,那又如何判断胜负?”五块皆出绿何其容易,擦边绿也是绿,却是最不值钱的废石。
少年得志的卫玉清不理会父亲的眼神暗示,自顾自的说道:“那就以解出的玉石价值总和来评断,所有人都是见证,不论开出的好坏都不得抵赖,输的人要买下参赌的石头,赢家带走全部解出的玉石。”
“好,成交。”牟长嵩爽快的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