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着脸的牟长嵩神色不豫的回到居处,一踏过紫藤蔓爬的月洞门,穿过影壁,不见人先听见闹烘烘的吵闹声,循着吵嚷声往前走,来到了流云阁。
“你、你们不能拿走,那是语雁姊姊的东西,她还没回来,不能动,不能动……”
远远就听见青禾的哭喊声,极力要阻止入侵者搬动屋内的对象,可是她人小力微,挡不住还被推来推去,她一边抹泪一边高喊,看能不能抢下一、两件东西也好,别给摔坏了。
“什么语雁飞雁的,在这里是主子说话,你一个丫头滚远点,硌着碰着了可别叫委屈……”
一名十五、六岁的黄衫女子趾高气昂的叫青禾让路,随手扔出一只看不顺眼的弥勒佛纸镇,佛像还笑呵呵的抚着圆滚滚肚皮。
“啊!别扔,这是主子送给语雁姊姊的……”青禾一脸惊慌的冲过去要接,但是不知是谁伸脚绊了她一下,她就像滚了两圈的纸镇一样在地上打了个滚,跌个面朝下趴着了。
“呿!别往脸上贴金了,表少爷是何等人物,哪会给个丫头送玉石,分明是偷来的,一会儿送官府严办。”呸!一个奴婢也敢吃好、住好,学人玩起玉石,太把自己当人看了。
“不是的,那真是主子送的,求各位姊姊了,别动、别动,等语雁姊姊回来我们自己搬……”
呜……她们好坏,没这么欺负人的,说让人家搬就搬,没半点通融余地。
“哼!你们是什么东西,还敢让我家小姐等,一见我们来了就该主动让出,别给人添麻烦。”
没见过比她更不识相的丫头了,不仅不乖乖走人还百般阻拦,简直是不知死活。
说话的女子身后又走出一名绿衫女子,柳眉凤眼,一张白细的瓜子脸,菱形小口,她手上抱了一只桐漆小匣。
青禾见状,冲上前想抢下匣子,但绿衫女子甚为泼辣,抬腿便将她踢开,做势要将小匣子往外扔。
“啊——那是我的银匣子!”成语雁大叫,里面装的是她的银子,她藏钱的地方好不容易从瓦罐换到匣子,那可是她的宝贝啊。
“语……语雁姊姊……”呜呜……好痛。
一脸灰的青禾一抬起头,看见成语雁今日穿的烟紫色上等云罗月华裙、裙上绣着深浓不一的芙蓉花,裙身一摆动,一朵朵芙蓉花像要盛开似,她呜呜咽咽的抹着泪,好不委屈的揉着红眼睛。
“青禾,没事,我们回来了。”唉!许久没被人欺负,她都快忘了是什么感受了,如今重温旧梦,真是又酸又涩。
“她们把你的东西丢出去,说是破铜烂铁,不衬她们家小姐冰清玉洁的气质……”青禾也是懂得看人脸色的人,她急着告状,口齿清晰,其实是说给另一个人听的。
成语雁看着她的衣服、裙子和其他东西被凌乱的丢弃在地,心里是有些难过的,那种心口扎针的感觉又来了,可是她更在意她的银子,她攒了好久才有些许私房的。
“我的匣子……”
牟长嵩不看一地的凌乱,他一脚跨过青玉琉璃灯罩,面色如霜的沉着眼,隐隐一股威严透出。
“你家小姐呢?”
绿衫女子、黄衫女子和她们身后跟的七、八个十三岁上下的小丫头一起曲身行礼。
“见过表少爷,我家小姐在竹林里的凉亭品茗。”
“叫她过来。”他冷声说道。
“可是屋子还没整理好,会弄脏小姐的新裙……”这廉价的串玉帘子还没拆,地也没用茉莉花水抹过,窗户上有一指甲片的灰尘,还有小姐只用花梨木桌椅,那张香樟小几得搬走。
“叫她过来,不要让我重复第三遍。”冰珠子似的沉沉嗓音从牟长嵩口中逸出,冻得人全身发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