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之助蜷着尾巴窝在刘辩怀里睡得香甜。
刘辩靠着湿冷的洞壁,躺在野草和泥土上,歪着头陷入沉睡。旁边,小刘协紧靠着他皇兄,脑袋都快要钻到他皇兄的胳膊里。
两小孩睡觉也牵着手。半个时辰前,因为刘协的那块石头,他们掉到了这个可怕的地方。
那时,小狐狸被砸痛了脚,痛叫了两声果然转身后跑!刘辩刘协都以为,不管这东西是不是猫,那身上的花纹绝对出自人手,便决定去追。
狐狸体型小,跑的又快。大晚上,萤火虫那莹莹点点的光根本不足以照亮所有的路。刘辩刘协只能跟着草动的方向一路小跑。
跑着跑着,刘协不知踩到了哪块烂泥,脚底一滑——
刘协与刘辩的衣角一直系在一起,此刻他一跌倒,刘辩也跟着跌倒。顿时不知碰到了那处下坡,抱着滚了好几圈才停。
停下时头晕眼花,浑身都痛。刘协本来也才九岁,此刻看着自己沾满泥土的两双小手,眼泪已经在他的眼眶里打转了。
刘辩帮两人把身上的野草和大的泥块摘走,边哭便喊:“皇弟,呜呜呜。”
刘协也抹眼泪,抹得脸上湿湿的都是泥:“皇兄别哭,我们这是掉到什么地方来了?皇兄你能认出来吗?”
他俩滚得快,萤火虫根本跟不上。
现在两人都处于两眼一抹黑的状态,只知道这处大概是比山道的地形要低。因为是向下滚的。
两人站起来,摸索着查看地形。一人向东一人向西,最后竟又碰到了一起。——这哪里是个山洞?看这形状,分明是个地洞!
两人向上跳,高度不够。攀爬,不提两人都没这本事,就是这洞壁湿滑,又是黑夜,就根本叫人无从下脚。
“好饿。”刘辩捂着肚子,随便找了处地方靠着坐下。少帝的龙臀下是泥巴和草现在已经没空在意这些了。
腹饥之音从两人的肚子里叫出来。
“都怪我,”刘协十分自责,含着眼泪坐在了他皇兄身边,“是我用石头砸它,它才乱跑的。”
“是我决定去追的。”
少年刘辩的声音听起来虚弱又温柔。
刘辩曾被先帝批评过轻佻无威仪,说的就是他总是一副很容易被吓到的样子。见到权势者,如先帝自己,如董太后,甚至是刘辩自己的母亲,刘辩都表现很差。不是吓得声音发抖,就是跟个木头一样不会说话。没有丝毫皇家的威仪。
但这当然是和他的成长环境有关。他从小养在宫外史子眇道人的家里,别人不敢喊他刘辩,给起了号喊他‘史候’。
史候太小的时候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或者说就算是知道了,小孩子脑中也没有准确的概念。他眼所见的都是养大他的史子眇对着来访的权威者做小伏低,每次皇室来人,皇帝也好,皇后也好,整个史府都如临大敌,战战兢兢。上到史子眇,下到丫鬟奴仆。史子眇怕他在帝后面前说错话,还每每于人后精心教导。他书是读了不少的,可正是因为这种成长环境,养成他如天下普通学子般一样惧怕权威的性格。
刘协不同。刘协出生时,皇室养不活孩子的魔咒已被打破,他在万人捧夸中长大。虽然从小没了母亲,可正因此能养在董太后的宫中,更得先帝怜惜。他被两个全国最有权势的人疼爱着长大,所见所闻,皆是皇家即权威,他就是皇家人。
湿冷的地洞,两人挤靠在一起取暖。
小刘协被抱着肩膀,感受到这位兄长的暖意。他闷闷的道:“皇兄,你是天子。天子尊贵,天子怎么可能有错。”
刘辩没说话。
两人都困得闭上了眼。可是很快,刘协肚子又开始叫,他被饿的睡不着。
刘辩也睡不着,一闭眼,想的都是他们该怎么办。
如今根本不知道掉进了个什么地方,说不定就算是天亮,他俩也出不去。也许要在这洞中被困死饿死了。刘辩闭着眼睛,可是已经满脸都是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