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下午,张发奎被推出观察室,进入了高干病房。在这里医护人员都很细心,一般情况下不用家人陪护。婉茹问过吕大夫,还是留了下来。
张发奎经过一天的昏睡,到了傍晚反而精神大好,他看着身边的女儿,说:“你回宾馆休息吧,白天再回来。”
张婉茹心想,现在才是最需要亲人在身边陪伴的时候,嘴角上翘,温和地说:“我没事。中午休了过了,你感觉还好吗?”
“不怎么疼了。丫头,我记得你说,想买下我们市那个旧的宾馆,对吧?”
“是,我买下后,准备在宾馆后面盖成高层的大酒店。当然,现在我还没有能力,不过,我已经开始攒钱,等攒得差不多时就开工。”
“盖大酒店?丫头,你也真敢想?”
他看着自己的女儿,就像看到她小时候在夏日的夜晚,一家人在院子里乘凉时,她依偎在自己怀里遥望着夜空中漫天的星斗,用稚嫩的声音说:“爸爸,天上的星星怎么老是眨眼睛呢?你能给我摘下一颗来吗?”
想到这里,他嘴角微翘会心地笑了。心想,如今的小丫头,还像小时候那样天真。二十多岁就死里逃生了两次,简直就是个妖孽。还这么能折腾,今后不知道是福还是祸呐?
张婉茹的目光,正好捕捉到老爸的那种玩味与担心的眼神,就知道他老人家不相信。
有点坏笑地说道:“老爸,这些年,又经历了这么多事情,我现在什么都想开了,人活短短几十年。想到哪里就做到哪里,成不成做了才知道。能活得更加精彩,为什么就空傲岁月呢?我知道你和我妈都希望,我安分守己地平平安安地活着就行。我能死而复生,成为一家之主,就注定背负着抚养儿女照顾婆婆和你们的责任。像我这种情况不强大谁都看不起。”
张发奎听着女儿如此精辟的话语,对她说得深以为然。
自己在村子里也算得上出类拔萃的人物。从参军,提干,转业后回到家乡任副局长。可是,这样就算精彩了吗?女儿连遭不幸时,也是束手无策。而且自己这个副局长干了将近十年,难道不憋屈吗?女儿说得对,任何时候只有实力强大了才有话语权。
现在人人都跟随着改革开放时代大潮,轰轰烈烈地创业挣钱。假如手中有钱很多事都能做得到。小家都富裕了,国家自然而然就会更加强大。自己的女儿比自己有眼光,有魄力。
想到了那对玉镯子,在心里感到自嘲得不要不要的。在家里这么多年始终认为是不值钱的一件小工艺品而已,她却把它们变成了打开财富大门的敲门砖。
张发奎想到这里还特意在女儿脸上多停留了三秒钟,在心里感叹“有学问真好。”
而此时的张大小姐却在想,现在家人都买了别墅,生活就算都好起来了。自己现在还买了四个商铺,本来想买一辆新车的,暂时也不买了,从今往后要精打细算地花钱。把钱积攒得差不多时就盖大酒店,真要不够就贷款。只有把幻想做成现实,才是最好的证明。
张发奎看着婉茹在沉思,平心静气地说:“丫头啊,你可真能折腾。我老了,思路已经跟不上你们年轻人。我小时候,听咱家族的老人们说,咱祖上就是经商的,而且那时很富有。听说惹了朝廷的大人物,庞大的家族,财富被查抄,砍头的,坐牢的几百号人。我们这一分支是家族的嫡系,还是被老祖宗花了大价钱贿赂了一个官员,才逃脱出来。只好隐姓埋名,历经重重磨难,最后才躲进了现在的村子里。”
“我们老家在哪里?”
“不知道。我也曾问过家族的老人,不知是不能说,还是真不知道。反正我们一直姓张。听太爷爷说过,逃出来时还带出不少财宝。落户到现在的村子后,就花钱治理这片山,开垦梯田栽果树,磊水坝。以前那里一片荒芜,是我们老辈们带领着大家整治成现在的样子的。”
张婉茹听邱市长也说过,就问道:“财宝都花完了吗?”
“好像没有,只花了一些银两,其他宝物都不敢拿出来花,只好都隐藏了起来。不知道财宝的事情后来是怎么泄露出去的,村子里来了许多土匪,杀了很多人,恰巧就有藏财宝的人。就这样,财宝的事情成了不为人知的秘密,直到后来变成了一个传说。”
“没有藏宝图吗?也没有人去寻找过吗?假如找到了,大家都能过得好一些。”
“你以为大家不想?这么多年了,哪一代都有人在寻找,甚至周围的大山都找遍了。别说其他人了,小时候,我与你二叔带着几个小伙伴,秘密地组织了一个探宝队,也寻找了很多年。后来,我们又去问家族的太爷爷,他说‘这只是个传说。财宝哪有命重要呀,几千里的大逃亡最后藏进了大山里,也许就只剩下那点碎银子了,治理周围山坡也都花掉了。有钱还能藏进大山里啊?别痴心妄想了,是你的跑不了,不是你的也得不到。这就是缘分,知道吗?’”
“你说的那个太爷爷,是不是早就死了?”
“在我当兵的第五年就死了。我还听太爷爷说,带着家族的人出逃的有两个还非常有学问,不仅去过南洋还和俄国人做过生意,在边界也有自己的店铺,藏财宝的就有他们。”
张婉茹嗤之以鼻,心想,的确是有学问,土匪找不到,自家人也同样找不到。这样和不存在有什么两样?不是变成一个传说,还能是啥?难道没想到留一手吗?至少给点暗示也好呀。
“老爸,我觉得我们家的人都不如你那两个儿媳妇精明。我现在觉得被他俩忽悠的都不知道东南西北了。”
“怎么讲?”
“你还记得她们俩让我和她们去选房子吗?其实她们俩早就选好了,就是让给他们去付钱的。她们是有钱不假,都在银行里存着呐。两个小气鬼又不舍得那点利息,才来向我借钱。她们说的那些钱还包裹利息在内。”
张婉茹端起杯水,咕咚,咕咚全都喝下去,用手摸了一下嘴巴,看向老爸。
“这也没毛病呀?”
“哼!是没啥毛病。存折也让我看过,两人差不多都有四五几个存折,存折上有几千的,还有几百的,而且都是三年期与五年期的。就是到了期还给我,也得五年的时间。你说,我是不是像地主老财黄世仁,每年都得向他们逼债。”
张发奎心想,这三个孩子都不是省油的灯。一个比一个精明。竟然把这个狡猾的丫头给绕了进去。哈哈,有儿女如此,也是一大幸事。总比傻儿吧唧的强吧?
不过有一点让老爷子很欣慰,起码儿媳妇们能算计着存钱就说明会过日子。
婉茹看到老爸脸上浮现的笑容很是古怪,好像自己活该被她们算计一样。
撇了撇嘴,生气地问:“老爸你说说我是孝顺还是她们孝顺?”
老爷子忍着疼,笑着说:“当然是你喽。谁让你对他们说,你一个门头能挣那么多钱的。我们听后也都眼馋,你是他们的小姑子,借给他们点钱也没毛病。不是还把我的那套房子每家兑换了三万元吗?”
张婉茹完全被老爸的歪理气傻了。心里在想,今后还真得留点神才行。能说出‘财不外露’这样至理名言的人,一定也是被他们的嫂子忽悠过的。
没想到,自己在无意间说出了实话,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就算她俩给自己上了一课,交了十几万的学费吧。可是,这学费也忒贵了。
撇了撇嘴,冷冷地说道:“是,就是用你那套公寓换了两套别墅,看我这买卖做的,简直就是个大傻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