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个在南滇国历史上前无古人的女驸马,每次夜里当了伺候公主娘子的工具人以后,第二天又照例被赏赐了一锭金元宝。夏旅思摸了摸衣衫口袋里的金元宝,笑起来,一本正经又实诚的公主姐姐,事后的赏赐成了保留节目了,一次也忘不了。
夏旅思起来以后麻利地梳洗好,不一会就听见了船外的码头上传来了丹陛礼乐的声音,接着就是齐刷刷的:“臣等恭迎长公主殿下”山呼声。
夏旅思随在段泠歌身后出现在翔璃船的甲板上。甲板到码头已经架上了朱漆栏杆的梯子,铺上了朱红色的地毯。码头上皇旗招展,花团锦簇,整齐的禁卫兵军马威仪雄壮,众官员们穿着朝服叩拜相迎。
“平身。”段泠歌清冷的声音悦耳而清晰,十分有穿透力。
夏旅思一眼扫视过去,正好看见了府尹在看她。
“略略略。”夏旅思伸手拉住段泠歌的裙角,躲在她背后吐舌头。十足的仗势欺人的做派,躲在老婆身后理直气壮。
段泠歌看了她一眼,竟然微不可见地扬起了嘴角。她下船走到众大臣中间,威严地说:“惊闻江州知州意外殒命,本宫特来督察此案,众卿不得耽误。”
“臣等遵命。”众人连忙跪拜领命。
段泠歌这次是秘密出行,为了着急赶到江州又是一切从简。除了随性的禁卫军侍卫和少数仆役和宫娥,她并没有带其他人。因此段泠歌吩咐移驾到夏旅思的柳园去入住,而不是像上次来江州一样入住江州城内的夏府,省得她和夏孟辅互相看不顺眼徒增烦恼。
夏旅思听了自然是最高兴的,也就顾不得继续怼那个囫囵办案的江州城府尹了,拉着老婆的衣裙就准备随着老婆一起走。
她只是没想到临上马车的时候,段泠歌突然停下脚步淡声说:“江州城府尹何在。”
“微臣在,公主请吩咐。”江州府尹听得公主单独点他的名,面露荣幸的喜色,躬身上前。
“跪下。明日日出后再起来。”段泠歌冷淡而干脆地下令,然后登上马车。
蓝陌在一旁大声宣唱道:“长公主殿下赐:江州城府尹跪码头,至明日日出——”
“噗呲!”夏旅思差点笑喷,叫你稀里糊涂地办案吧,碰上了她家在政事上一板一眼容不得一颗沙子的公主姐姐,削不死你。
“下官谢公主赏!”府尹哭丧着脸扑在地上不敢起来。不是说夏家逼迫长公主成婚么,不是说长公意图除掉那痴驸马么,丞相和公主矛盾深重,结果公主当着丞相的面护着夏驸马是什么节奏?
府尹可不会觉得是因为自己案子没审好才开罪了公主,公主罚他,明摆是罚他拘了她的驸马嘛!
夏旅思心情爽了,笑眯眯地坐上了马车。上了马车以后,夏旅思却一反平日的活泼,隔着窗帘给小竹子交代了几句话,让小竹子快马回去把柳园拾掇一番以后,竟然就安静下来不说话了。
段泠歌本就是性子安静的人,小娥坐在马车外间伺候着,坐在她身旁的夏旅思没说话,段泠歌自然也没有多说话,只是端坐着闭目休憩。
然而夏旅思一路不说话未免太不寻常,段泠歌睁开眼看一看,竟然看见夏旅思昏昏欲睡的整个人几乎瘫坐在一旁了。这时马车出了江州城,走上了郊外的碎石路时颠簸不已,但是夏旅思好像浑然不觉,摇摇晃晃的,突然就要整个人掉下来了。
“小心!”段泠歌见夏旅思一头径直往前面扎却丝毫不觉,她赶紧伸手抓住她的左上臂。
不料这一抓,把夏旅思疼得一个激灵,精致漂亮的脸上顿时布满痛苦的表情,痛叫一声:“哎唷!嘶啊——”
原本就昏昏沉沉,加上手臂上的鞭伤被无意中抓到,夏旅思猝不及防地觉得浑身一软,一下子跌倒在了马车里。
“夏旅思!”
段泠歌和小娥都被吓了一跳,段泠歌赶紧扶起她,这时段泠歌才发现夏旅思的脸上泛着不自然的潮红,唇色却发白。段泠歌摸摸她的额头,又心疼又焦急:“怎么那么烫!你怎么了,哪儿不舒服?”
小娥赶忙过来搀扶,却眼尖地看见了夏旅思的手臂,她惊叫起来:“呀!这胳膊上怎么出血了!”
夏旅思昏昏沉沉的,勉强回过神来看了一眼手臂,再看看段泠歌焦急的眼神,笑了笑:“那个没事,受了点小伤而已。我说怎么那么困呢,原来是发烧了啊……”
“你还笑!身上都烫成这样了,怎不和我说!还有这伤,是不是府尹?!他该死!”段泠歌气得语调变得冰冷。
“我没事嘛,你抱我一下。”夏旅思哼哼唧唧地把脑袋抵在段泠歌的怀里扭来扭去。
本来想就这么蒙混过去了,没想到段泠歌却十分坚持,一到柳园,段泠歌都等不及蓝陌让她在车里稍候,等待仪仗排场布好以后再下车。
马车一停,段泠歌就牵着夏旅思的手直奔柳园夏旅思住的小楼。上了二楼段泠歌拉着她绕到屏风后的卧榻前,矜冷的语调克制着:“脱衣裳。”
“不至于,我这是——”夏旅思一看段泠歌那女王般的威严气质,后半句也不敢说了。嘀嘀咕咕地解开衫子。
对襟的绸衫一解开,段泠歌首先看到的是夏旅思腹部一处淤血,已经散开了些,所以显得更吓人。段泠歌心疼得迎了过去,把她拉在榻上坐下,蹙眉问:“这是怎么回事。”
“就……前几日在牢狱里的时候来了两个歹人……打架打的。”夏旅思有点心虚,正想拢上衣服,段泠歌却不由分说地扯掉了她衣服。
“这手臂也是那日伤的?”段泠歌看那绷带上渗出的血甚至透出衣衫外面来,气息都变得急促了,哪里还有平日的淡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