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旅思在古董收藏店博古斋的门口探个头进去看,看了一眼就被段泠歌搞得大惊失色。因为她看见段泠歌站在一张古色古香的案桌旁边,纤纤细细的手臂用黑色背心式垃圾袋提着一大袋东西,而那一大袋东西,红红白白的——
是一大袋钞票!
看看那袋子大的,看看那袋子沉的,把段泠歌细嫩嫩的手都勒红了!
段泠歌见到夏旅思如释重负地笑了笑,原本蹙眉的表情恢复了平常的淡定和温软:“阿思你来了,你帮我拿好不好,好沉。”
夏旅思赶紧跑过去伸手接过段泠歌手中的袋子:“泠歌?!这是怎么回事,你你你,拿这么多这个,哪来的?!”
“掌柜的给的。”段泠歌优雅地抬手介绍了一下站在她身边的男人。
如果不是手里拎着一袋十几斤重的……垃圾袋。夏旅思是很想捏捏额头,掌柜给的是没问题,问题是这掌柜,不,这老板为什么要给辣么多辣么多的钱!
夏旅思无奈地尬笑:“古老板,这是有什么误会吧,抱歉啊。”
“诶,您是……”
夏旅思说的古老板,名叫“古董真”,是一个留着长须,蓄长发盘成发髻用玉簪子固定在头上,穿着一身藏青色长衫马褂的六十多岁老头。他面向长得天庭饱满,面泛红光,见人总是笑嘻嘻的,看起来就和庙里供奉的弥勒佛差不多。
这个人在京都的古董收藏界是一号人物,他的名字夏旅思第一次听的时候就笑喷,但是他本人却对自己的名字津津乐道。每次和别人谈自己的收藏品,总是会说:“同好们和我见面了就是有缘,我这里东西包好,不信您看我名字——”
现在这会,古董真恍然大悟般指着夏旅思:“哦哟哟,你是夏警官!哎呀没穿警服,而且白了那么多,好多年没见你变得更年轻更漂亮了,竟然一下子没认出来。”
接着他又露出弥勒佛般的笑容,忙不迭地摇手:“不是误会,不是误会,这位段教授答应卖给我一幅画,我已经买下来了,钱都给了!诶,银货两讫,段教授不能反悔,夏警官您也不好横刀夺爱,嘿,嘿嘿……”
“噗!”夏旅思差点被口水呛到:“卖给你什么画?这一袋子——是她卖画卖的?”
“就是这幅《夜莺鸣柳图》,啊,画得真是绝妙。”古董真笑眯着眼,欣赏在红木长案上的一幅画。
夏旅思探头过去看一眼,是一副刚画好的画,画在素宣纸上。画的是月下的洵江边,杨柳依依,月下的夜莺落在柳枝头,江畔一叶小舟,似有一个青衣旅人在眺望着岸上幽暗的万家灯火。
右上角一轮皎洁冷清的明月,旁边是段泠歌写的题跋——莺啼柳下月,船人思旅归。
这,还真的画了一幅画……夏旅思转头看段泠歌,挤眉弄眼地用口型询问她这是怎么回事:“老婆……”
大美人只微微偏头,嫣然的笑容又安静又无辜:“一时技痒,随手画的。”
原来,段泠歌一个小时前到了博古斋的门口,径直就进去了。老板古董真见状,迎上前来问情况,因为他自傲他这个博古斋在业内名气不小,凡是没预约的都不敢贸贸然上门来。
怎么知道古董真看段泠歌第一眼,就被她身上那种淡然威仪的气质给震慑了。古董真摸不透段泠歌的来历,但是他觉得这个年轻的大美人来头一定不小,于是他小心笑着问:“这位小姐,您喜欢点什么?请进来看。”
段泠歌矜然颔首,被带引进了博古斋里间,然后段泠歌看着博古斋里挂的一些字画,她看见许多字画上标着许多数字。这些数字她认得,只不过夏旅思教她的时候,不会一次画那么多个零,比如写成“500000”之类的。
段泠歌于是指着一幅花鸟画,问道:“这幅画画得不错,这下面的……是编号吗?”
“诶唷,这位小姐真会说笑,这不是编号,这是售价。这幅画当然不错喽,岂止是不错,这是近几年国画界的一个新秀,画得不要太好哦~很多富豪名流喜欢的唻!要不然怎么会卖50万,这一幅画可是他的杰作。您再仔细品品此画的妙处。”
古董真说这话的时候得意洋洋。对于段泠歌说“这幅画”不错的言论,他断定为段泠歌的不识货。言语中不免有傲慢戏谑之意。
然而段泠歌压根没搭理他,段泠歌只是再次开口——
“有这么好吗?这一串零叫做50万啊?50万多吗?”段泠歌淡声灵魂三问。
“嘶——”古董真倒抽凉气。一般这样说话的人,要么是特别不懂行,要么是特别懂行。他看段泠歌这身惊为天人的气质,古董真顿时小心修正了自己的态度,他可不敢觉得段泠歌是特别不懂行的人。
于是他小心陪笑,然后说:“这位小姐贵姓?听您这么说,也像是对书画有研究。我这里随时常备笔墨丹青、上好的宣纸和墨宝,您要觉着那画一般,要不然小姐不吝赐教一番,我们以画会友。”
段泠歌看了看那古色古香的桌子,还有桌上点燃的檀香。前几天在医院里待闷了,何况自从夏旅思离开以后她心神俱灭,已经好久好久没有再碰丹青了。
段泠歌暗笑着看了看这品味有八分,架子却有十分的老板。罢了,她也觉得有点技痒,于是段泠歌微微点头答应了:“好吧。我来试一试。”
段泠歌无论是画画还是写字,一向来都是很快的,有一次为了罚夏旅思,一下午写了三本《驸诫》、《驸德》、《列驸传》,从这点就可以看出,段泠歌的书画下起笔来那速度不是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