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嘿,”夏旅思伸手悄悄揪住了段泠歌的裙角,笑眯眯地小声问:“泠歌说的意境,是说你也会想我吗?是不是,是不是!”
段泠歌没说话,只是笑嗔地一手打在夏旅思的手背上,打掉她众目睽睽之下拉拉扯扯的动作:“莫乱扯,注意仪礼。”
“哦。”夏旅思叹气放开手。
可是下一秒,段泠歌从腰间金线绣牡丹纹样的的绸布袋里拿出一颗色泽鲜翠的桃子。段泠歌对夏旅思笑了,“猴儿,给你桃子。”
夏旅思愣愣地接过段泠歌给她的桃子。桃子是什么操作?这也太……哄小孩子了吧。就像是把她当小孩子哄,哭闹的时候给吃的。
“哈哈!老婆好可爱!”夏旅思一扫方才胸中的郁闷,忍不住大笑起来。
这桃子很是特别,是江州一处何仙姑庙的屋顶上自然长出的一株桃树。每年秋来开花冬来结果,到了初春便长成几颗模样漂亮的桃子。而且这桃儿有仙气,长在书上鸟儿不吃,虫儿不咬,因此桃子虽不大,却圆整可爱,色泽美丽,香气诱人,成熟之时,远远的便能闻见何仙姑庙顶上仙桃的香气。
当地百姓从来不舍得吃它,只把仙桃当做是春天来临的吉兆,摘下来以后供奉给庙里的何仙姑,每年摘桃子都是当地的头等大事。
前日段泠歌到当地巡视的时候正是在江州的最后一站,恰逢桃子成熟,江州知州率领大小官员为段泠歌献上了两个何仙姑仙桃。
段泠歌在当场便当着官员和百姓的面吃了桃子,以嘉奖众人的忠心。夏旅思只是没想到,段泠歌竟然藏了一颗桃子放在随身的荷包里。这就太可爱了吧,哈哈,就像小孩子一样,去旁人家做客时吃了零嘴没吃完的,还要放在兜里装着带回家。
“还笑。拿着吧。”段泠歌轻轻拍了她一下,抿唇笑了笑,转身上了船,“夏旅思,昭理城是你的家,可随意来去。”
“知道了,老婆拜拜。”夏旅思咧嘴嘿嘿笑,还沉浸在发现段泠歌孩子气的一面的开心里,终于没了离愁,挥手和段泠歌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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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泠歌回到昭理城以后,狠狠忙碌了一段时间,除了因为战事结束随之而来的政务以外,她做了许多的打算。
因为江州之行,她受到了许多的启发。特别是夏旅思对她说的,她是如何平衡江州本地的世族势力的事情,夏旅思用了一种看起来手段很软并且许之以利的方式,默默地完成了自己的规划。
段泠歌明白,历史上皇朝灭亡,许多是触动了既得利益阶级的利益,引起了不可控的事态由是大业未竟而招致灭亡。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夏旅思的做法十分有智慧,她要徐徐图之,温水煮青蛙,等到力量足够再中央集权。
段泠歌首先图谋的地方,仍是盐业。南滇国的盐业原本是各大世族把持,皇族作为世族中最特殊的一族也管控了部分盐业,但是远远不是全部。段泠歌前两年启用“盐务使”官职,意图用发放“专盐引”的形式逼迫世族缴纳大笔资金购买“专盐引”以达到税收和控制的目的。
然而那次的矛盾太过尖锐,段泠歌被夏孟辅狠狠摆了一道,用了低劣的捉奸在床的手段除掉了她的“盐务使”,致使整个计划付诸东流。
这次段泠歌决定不再动世族,而是从其下的商人入手。
原来在南滇国,世族把持着盐矿,高价卖给商人们,以达到控制盐业敛财的目的。段泠歌决定反其道而行,她要施行商人授权制度,只要缴纳一定费用,通过官方对其运力、诚信等资格的审核,再之后段泠歌便要控制“批发”环节,将统购上来的食盐,以低于市场价批发给商人。以此鼓励商人运销,食盐采取民产、官收、商运、商售的专卖新模式。
段泠歌的如此做法,调动了盐商的热情,他们批发到盐后,会确定合理的价格,为能多挣钱,商人们常常翻山越岭,深入穷乡僻壤,服务百姓。而中央也能通过这种方式稳固部分税收,然后开办官盐售卖与普通商人一齐贩卖食盐,再接着慢慢的,变成国家参与,越做越大,最终某种程度实现专营。
这个办法等于釜底抽薪,南滇国各地的世族们被打得有点懵,可是反击起来却抓不到着力点,因为无论是中间环节的商人们,还是最终消费的百姓们都支持段泠歌的政策。
夏孟辅自然也是急得跳脚,他多次进宫议事,用了各种法子在段泠歌和段溪面前进行胁迫,无奈硬是没有让段泠歌像以前一样被迫妥协。
这日,夏孟辅一早进了元极殿议事,作为权倾天下、足以在长公主和皇帝面前指鹿为马的大权臣夏孟辅想了一个很绝的法子。他做了十足的准备,文武大臣进了元极殿,在议事未决之前,都不许离席。
从早上议到中午,夏孟辅命人在元极殿传午膳,与段泠歌和段溪君臣相对坐下用午膳之后,继续议事。消磨了一个下午以后,最后再用了晚膳。一直到整个元极殿灯火通明,这里经历了一次历史上用时最长时间的马拉松式议政会议。
段泠歌和段溪一天没有离开元极殿,这种做法如果换了别的人恐怕心中惶恐不安,已经屈服。如果换了以前,段泠歌可能也会迫于形势做出妥协,可是这日,她始终不说别的,无论夏孟辅说什么,她都只说:“此事须详加商议。”
就和夏旅思以前犯痴的时候一样,无论说什么,她都坚决地说“不”、“我不。”
段泠歌不动声色地照着用起来了,她发觉有时候耍赖皮,天下一皮无难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