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三娘还没疯。
即便断了半截身子,她还没疯。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把她逼疯?
黎恪缓缓踱步,正刚来到姜遗光身后,忽地,察觉自己脚腕上似乎爬上了什么东西,他低头看去,就见榕树的一根树须缠上了自己的脚踝。
还未等他反应过来,榕树须猛地抓紧,紧接着,一阵头重脚轻,眼前视线倒置——他被吊在了榕树上。
在他周围,俱是轻飘飘,空荡荡的人皮,白得瘆人。那些人皮好歹还是正着朝上绑的,他却倒着,眼睛只能看到那些人垂下来的苍白的脚,像两层纸。
黎恪挣扎着要下来,可不论他的脚怎么蹬都蹬不破看似脆弱的榕树须,他大声叫了句姜遗光的名字,希望他来救自己,可转眼望去,姜遗光的身影又不见了。
难不成刚才的一切也只是幻觉?他碰到的姜遗光也是假的吗?
到底什么才是真的?什么是假的?
黎恪在镜中已经遇到过很多次这种状况,一瞬间慌乱后,立刻让自己冷静下来。他抓住了身边一具人皮的脚。
那人皮虽薄,却格外柔韧,他这么用力拽也没拽破,略略发冷,抓过后的指尖隐约有些发腻
黎恪拽着人皮,曲起上半身往上爬,想伸手把榕树须解开。
如果再绑下去,恐怕他也要被吸干,只剩一层人皮挂在这儿。
“你这登徒子!好不要脸!”
一晃眼,被他抓住的那层人皮忽然变成了个年轻漂亮的女子,黎恪的手正放在她腰上,往肩膀上抓去。
他倒吊着在下,那女子从上方俯视他,盈盈泪眼满是谴责:“你还不松手?”
黎恪面色冷淡,他确信自己刚才抓住的是人皮,可现在却不知怎么的变成了一个活生生的女人。
带着温热的,会说话会笑。
又是幻境?
他的脚被倒吊着挂在榕树上,上半身因为手臂抓着那女子的肩折起,他没有理会女子的恐惧,又抓上了她的肩,一手搭肩,一手去够绑在自己脚上的榕树须。
他余光瞥见,那群人皮似乎都“活”了过来。
一个个,垂着长头发的脑袋,苍白的,阴毒的脸,一张又一张模糊的面孔,榕树须吊着他们的脖子,在苍白发青的脖子上勒出一道细细的黑色痕迹,他们不知道被吊了多久,脖子都拉长了。
“你这个登徒子!”
“好不要脸!”
不止她一个,周围人全都发出了叽叽喳喳的声音,瞪着他,愤怒地谴责。
身后有人气狠了,打掉他搭在女子肩上的手,黎恪抓不住,上半身又狠狠落下去,重新变成倒吊姿势,榕树须吱溜溜带着他转圈,原地转过十几圈后,又转回来,转得他一阵头晕脑胀。
清醒过后,倒吊着的黎恪渐渐瞪大了眼睛。
他看见了地面的“画”。
画卷很大很大,而在这铺开的不知有多大的画卷上,浮现出一个又一个血脚印,踩在一座又一座城池中。那些城池中还有些移动的小如芝麻蝼蚁的点,仔细看去,才能发现那是人或者其他什么的活物。
这就是那幅画?兰姑说的画?
黎恪努力扭头去看,他拼命扭转身子,从身边一双又一双垂落的脚中去找地图上熟悉的地方。
“你在看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