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儿正在门口扫地,赵桔坐在地上玩风筝,母子俩虽说衣裳干净,但却都换成了粗布麻衣,比顾怜身上穿的衣裳还不如。
见到她,荷儿还是柔和地笑了笑,然后继续去做自己的事了,她脸上的伤过了好几日都还没好,额上还多了一块青紫,赵桔也不似那日跋扈,看起来乖巧了不少,等到荷儿扫完地后,便将一旁的簸箕递给她。
顾怜没多看什么,回了一个笑算是打过招呼,便进了萧迟砚院子。
萧迟砚正坐在院里练字,顾钰在一旁看着他的字,止不住点头,“萧大哥哪怕使不上力,这字迹还是这般苍劲,实在是令顾钰佩服。”
见到顾怜来,顾钰轻咳了一声,道:“萧大哥,我去给你煎药,小怜陪着你,你若是坐腻了,便叫小怜唤我来扶你。”
顾怜眨了眨眸子,坐到萧迟砚身旁的凳子上,“萧大哥,我剥莲子你吃。”
萧迟砚搁下笔,见她手中的莲子正盛在白瓷盘里,一个个翠绿饱满,剥开后便是洁白的肉。
这些年就算是回京城也是在年节,春夏秋都是在陇右度过,他已经记不清上次吃莲子是什么时候了。
顾怜剥好一颗,放入干净的瓷盘里,推给他,“萧大哥,吃莲子。”
萧迟砚目光落在她的指尖,修剪的干干净净,只沾了些剥莲子时的绿屑,才将莲子米拈起来,放入嘴中。
咬开后,清甜的味道便溢满口腔,萧迟砚见她还要剥,出声制止道:“我自己来。”
“是,”顾怜将放着莲子的盘子送到他眼前,又看他写的字,不住夸赞道:“萧大哥字真好看。”
萧迟砚写的字很苍劲还有些狂乱,并不如平日写信般端端正正写楷书,此时闻言,他道:“是同我父亲学的。”
这是顾怜第一次听他谈论旁的事情,平日里同他说话,他大多寡言少语的。
顾怜顺着话道:“那萧大哥的父亲一定是一位很厉害的人。”
“的确厉害。”
萧迟砚点头,他父亲萧远是工部侍郎,春闱榜眼,满腹才华,自小手把手带着他写字读书,故而虽说萧迟砚从戎,但棋艺书艺或画艺都算上流。
不过早在他十三岁想随着绪统帅去陇右时起,父子二人便渐行渐远,这些年来每次见面都只有寥寥数语。
大抵他父亲也想不明白,书香世家为何会养出这么一个兵鲁子出来。
言尽于此,萧迟砚不再多谈。
顾怜陪了他一会儿,想起来新制的夏衣还差一个扣子没打好络子,正打算告辞,却见萧迟砚的目光往院门看去。
院门处,荷儿正在张望,在她身后,赵桔抱着她的腿,满脸怯怯。
荷儿往外面望了一眼,才道:“顾姑娘,能否劳烦您帮我看一下桔儿,他现在很听话,绝不会再冒犯你。”
常氏骂骂咧咧的声音隔着两个院子都传来,然后是赵德的声音,两人似乎在争吵。
顾怜明白了,她看了眼此时看起来分外可怜的赵桔,决心看在荷儿的面子上,再会一会这个顽皮的孩子。
见顾怜同意,荷儿摸了摸赵桔的头,然后将他往前推了推。
赵桔一步三回头的,慢慢走到了顾怜身边,他抬头,轻声道:“顾姐姐,你别怪我了,我以后再也不会咬你了。”
他胖胖的脸似乎都小了一截,此时道歉也没有那日的不情不愿,满是诚恳。
那边常氏似乎出了院子,她站在巷子口,将荷儿骂的一无是处。
顾怜此时不能带着赵桔出去,她转头征求萧迟砚的同意,见他点头,才对赵桔道:“上次就算了,你娘亲已经与我道歉,但若你再有下次,我定然不轻饶。”
赵桔点点头,听见常氏的骂声,止不住担忧地朝院子外望。
不过短短几日,这个孩子变化好生大。
变的是嚣张顽劣性子,不变的是他一直很听荷儿的话,很在乎母亲。
顾怜摸了摸他的头,忽然见他耳朵上有一处伤,似乎是被拧出来的,但是在右耳,顾怜那日拧的是左耳,而且也不是能将这孩子拧伤的地步。
而且在她伸手时,赵桔瑟缩了一下,仿佛是这几日经常躲导致的。
这时候,巷子里,荷儿似乎挨了打,赵德护着荷儿,也和常氏又打了起来,鸡飞狗跳不断。
赵桔红了眼眶,伏在桌上默默掉眼泪。
他这模样看的顾怜有些心疼,拍了拍他的背,温声道:“别哭了,我剥莲子你吃。”
正说着,眼前忽然伸过来一只大手,顾怜一看,萧迟砚将赵桔的左手牵过,然后将他的袖子撸了起来。
小孩儿白胖的胳膊上,竟然满是密密麻麻掐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