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真好,虽然那只是束烧给死人的纸花。
为此没少受过狐狸的冷嘲热讽。可是一只外表像人的狐狸,还能期望他能明白人的心情么。每次捏着那些被雨水冲烂了的纸花嘲笑我的时候,他其实不知道,那是第一次,有男孩子送给我花,就像他常看的那些让我嗤之以鼻的小白电视连续剧里的某些情节一样。
还有他脸上安静的温柔,第一次见到时,虽然明知道他是鬼,还是忍不住和他交谈了起来,一个连自己都不认为自己是鬼的鬼,旁人要把他当成鬼来对待,真的很难……
狐狸说我见色起意,色心不改,以后有得是苦头吃。
我说只要没被狐狸精迷倒过,我这色心还是有救的。
后来他看上去有点沮丧,大概因为在姿色上被鬼给比了下去,所以狐狸心大受打击。
后来他对我说,我看你还是去看看他吧,小白。
说这话时,狐狸的样子不像是讽刺,可我同样也看不出来,他眼睛里那种淡淡的表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后来我终于还是忍不住去了刘逸的家,在他闭门不出足足一周之后。
刘逸家的门没锁,一敲就开了。推门进去的时候我是吃了一惊的,因为满屋子扑鼻而来的霉味,还有那些罩满了白布的家具。
怎么看,都不像几天前还有人住过的样子。
继续朝里走,我看到客厅的茶几上放着一封信,信上三个字——宝珠启。
我犹豫了一下,把信打开。
‘宝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应该已经离开很久了。
很抱歉,我一直不知道自己是个鬼,而且,是个已经死了那么久的鬼。
总是无意中地吓到你,看到你惊惶失措的样子,我还在不停地问自己为什么。现在想想,真的有点好笑。你家那只会说话的狐狸说,你能看到一些死人才能看到的东西,想来,很久之前,你应该就已经知道我是什么了吧。
写了几行字,忽然发觉不知道自己还要对你说些什么了。真奇怪,人在突然拥有到一些失而复得的记忆的时候,往往却又词穷了,一直以来我曾经那么想要和你说上话,哪怕只是一句也好。可是从小到大,我却只能远远看着你,听弟弟大声地说着对面那个很神经,但总是想尽办法去欺负他的你。
说了这些,你一定会奇怪,我到底是谁。
宝珠,还记不记得你小时候,那个经常在对面窗户口看着你的小孩。如果你忘了,可我还始终记得,那个每次和别人玩闹时抬头无意中看到我房间的窗,会脸色苍白,但依旧嬉笑着的女孩。
那时候他就已经开始羡慕起他的弟弟罗小易,他的健康,他的随心所欲……这种羡慕持续了很久,久得他不再需要靠数着药罐子过日子,久得连他自己叫什么都想不起来……他开始只记得这样一个名字,因为他想变成他,健康,随心所欲……那个名字里有个YI,什么YI,他想了很久,凭着一种感觉,他开始叫自己刘逸。
刘逸一直在对面的窗户看着你长大,所以渐渐的,刘逸也开始长大。不再为自己病弱的身体所困扰,不再为每天窗口千篇一律的风景而烦躁,他开始觉得这才是他真正的生活。
以至后来那些真的变成了他的生活。
那个叫做刘逸的名字,还有只属于刘逸的记忆和过程。
上学,放课,交友,玩闹……
慢慢的他以为这一切真的就是他的生活了,一直,永远……事实上,如果不是那场婚姻,大概真的可以永久,那场可笑却又噩梦般缠了我足足几个月的婚姻。
而最后才知道,所有一切,那些幸福的,可怕的,快乐的,幸福的……不过是场梦。
我的一场梦。
刘逸永远不可能成为罗小易,由始至终,他只能是罗恒。
写到这里,天快亮了,我也快要走了。
原谅我带给你的恐惧,原谅我带给你的危险,原谅我在把这些带到你面前时自己的无能为力。
可我真的是很喜欢你的,宝珠,不管我是刘逸,还是罗恒。
那个女人又回来了,我刚才听到了她的声音。她似乎换了种样子,可是那么久,还有谁能比我更熟悉她的举动。
别担心,这次我不会再让她伤害到你。
罗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