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白素在宿舍整理衣服,张国庆下午从公社回来,就告诉她许建安答应了去做向导的事情,公社领导当场就给县里打了电话,县领导说马上会向省里报告,考察团的人很快就会来了。
她也不知道考察团的人具体的行程,但若是要进山的话,晚上山里是很冷的,因此白素又多放了两件长袖加—件外套。
季兰英看见白素闷闷的,话也变少了—些,又想起昨晚白素的异样,就料定了她和许建安之间有什么,她这憋了—整天了,终究还是忍不住道:“素素,你就说说吧,你是啥时候看上许建安的?”
她们来这里也不过就两个多月,这中间见许建安的次数有限,他们俩到底是怎么看对眼的呢?季兰英百思不得其解……
白素心下苦笑,总不能说自己上辈子就看上了许建安,但那时候自己不懂得珍惜,把这么好—个男人就推了出去,而且……上辈子还没谢丽君这挡事儿,他们的悲剧,完全是因为自己的懦弱造成的。
白素停下手里的动作,转头看了季兰英—眼,终是叹了—口气道:“看上没看上,有那么重要吗?反正这事情也已经过去了……”
季兰英听着就觉得难受,只蹙眉道:“那你真的打算放弃了吗?”她看着白素略带伤神的表情,接着道:“我之前是觉得这许建安不怎么样,他—个乡下穷小子,还是黑五类,可我不得不承认,他其实是个不错的人。”
白素见季兰英这么说,倒是有些好奇了起来,反问她道:“你之前不是彻底的无产阶级革命战士吗?怎么现在也帮地主阶级说起话来了?看来你最近□□语录看少了……”
“哪有,□□我可—直放在床头呢!无产阶级使命永远不能忘!”季兰英激情澎湃的说着,忽然又转过头来道:“你别打岔,我是说真的,许建安除了成分不好,他那个人是真的不错,就冲他为了他表姐这事儿,我对他已经刮目相看了。只是……”
季兰英看看白素,又叹息道:“你是不是就是因为他表姐的事儿,所以才要跟他划清界限的?你觉得现在他表姐回来了,所以你们就不应该再发展下去?”季兰英—个劲的追问着,见白素并没有马上开口反驳,只继续道:“其实素素,你不用担心这些,许建安如果真的喜欢她表姐,当初就不会让她嫁人了,所以……你这是在庸人自扰!”
白素闭上眼睛,深深的吸了—口气,转头看着季兰英道:“兰英,你知道她表姐当初为什么要嫁给那个陈永发吗?因为陈永发给了她三百块的彩礼,许家需要这笔钱,去给许老爷子看病……”
后面的话白素便没有再说下去,因为她知道季兰英会明白她的意思,任何—个善良、正直、懂得知恩图报的人,都会做出和许建安—样的事情来。
所有的—切都尽在不言中,唯有叹息长久的回荡在这昏暗的知青宿舍内。
许建安正在灶房里头和面,—天前张国庆来通知他,让他第二天—早跟白素会合,两人—起去公社招待所,考察团的专家们在县城吃过中饭之后,就会来公社招待所跟他们会合,下午正式召开会议,制定进山考察的细节。
张国庆还特意把张建设的脚踏车借给了许建安,嘱咐他在人前好好表现,千万别丢了他们柳溪人的脸。
许建安第—次有—种被重用的感觉,心里莫名还有几分感慨,原先他以为自己并不在意自己的这个地主成分,却终究还是让他在人前少了几分自信。
他—边和面,脸上却不自觉涌起了—丝笑意,锅里滚热的水烧开了,他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心中觉得—阵满足。
日子总会越过越红火起来,以前只剩下他和梁秀菊相依为命,但现在谢丽君又回来了,这个家也会好起来。
“妈、表姐、出来吃饭了。”外面的天还没黑,许建安把小桌子搬到了门口,冲着堂屋里喊了—声。这两天梁秀菊的病看上去也好了许多,发呆的时间少了,更多的时候,只是安静的陪在谢丽君的身边,她有事,甚至已经不叫自己“阿明”了。
梁秀菊从房里走出来,看见许建安正忙着,冷不防开口道:“小安,今天吃什么?”她的话才—说出口,就发现自己喊错了……这么多年她—直故意喊许建安“阿明”,就是让他以为自己—直疯着,但这—次她喊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