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居然是声音的。
云池无法形容这声音,想来世上也不会任何词汇能够形容天体行星的声音,他只能说,月亮发出的嗡鸣,便如一万滴玉石与清泉相击。
此刻,伴随着这鸣声,月亮就像一个全方位无死角的超级炮台,着他们源源不断地降下光束攻势。
“这是在玩游戏吗!”云池喊,“它怎么看起来这么生气啊——”
“可能因为我们以前经常擅自叫醒祂,还偷薅祂的月光吧!”萨迦大声回答。
想起他们的碗,身上穿的神衣,里面都掺杂了纺织女神所编的月光……云池崩溃:“原来那是你们偷薅的啊!”
“是啊!”四周海浪咆哮,冰海犹如煮开了般沸腾不休,一一獭都必须扯着嗓子喊话,“我们当时轮流呢,就变成这个形态,偷偷藏在月亮神殿里,祂根本发不了我们,这时候抓一把就跑,祂也追不上!”
在云池脑海的的想象池,顿时出一个场景:一群鬼鬼祟祟的大白海獭,悄悄潜伏在圆月的床底下,等到月亮睡着了,再上探出『毛』掌,使劲薅一把月光,薅到了,就赶快拧着圆滚滚的身体抱头獭窜……
好可爱,但是好可恶,难怪月亮记你的仇!
前方又是一座高耸的冰山,萨迦喊:“放手!”
云池又惊慌又不解:“什么?!”
“放吧,相信我!”
窜上冰山的最高层,然松开自己来固定坐骑的手,这完全可以被纳入史上最作死玩法一名,但出于萨迦的信任,云池还是猛地张开了手臂,从萨迦的背一下脱出。
耳边的风声骤然宁静了,云池高高地徜徉于天空,光彩炫目的星河倾斜着流远方,从未离他如此之近过,仿佛他只需伸手,就能在那如水清澈的星光浸湿指尖……
然,云池便径直落了下。
他不清,自己听到的声音究竟是呼呼作响的风声,还是自胸膛深处擂出来的大叫声。下落唯一瞬,他重重掉在了萨迦的背上,四肢皆酥软如面条,唯被四周沉浮的海浪托举着,才不至于从大海獭的背上摔下。
“怎么样?”萨迦问,“这个好不好玩!”
云池的身上又冷又热,冷是身上冒出来的汗,热的是体内加速流动的血,他费力地抱住萨迦,一边喘气,一边笑:“好、好玩!”
再穿过一座拱桥形状的冰山,眼前的海面就一片平坦、开阔无垠了。月光照在跌宕的浪花上,令海洋如同一块时而光滑,时而细碎的银锭。
萨迦说:“在,我们该下海了。”
他一头扎进海水,气泡包在他们的周围,萨迦翻了个身,把云池抱进自己怀里,手掌和丰密的『毛』『毛』裹住他。
“咱们走一下快速通。”萨迦说。
还没等云池好奇什么是快速通,漆黑的海沟内部,就翻起大量浑浊的水花。海怪高高地伸长了一列粗壮的触手,依次挥舞着,往气泡上狠狠一抽。
“哇!”他们像一个轻飘飘的陀螺,海怪的触肢则如起伏滚动的波涛,将他们接力一般快速弹打前方,这很快就令云池头昏眼花,只好深深埋进萨迦胸前的鬃『毛』里。
最一下,云池都能感到海沟深处地震山摇的动静,那盘踞深海的怪物翻涌着攀爬上来,数根巨大的触须扭在一起,形成一根虬结的长鞭,卯足了劲,在他们的气泡上使出一个全垒打。
气泡轰出海面,压缩又瞬间释放的空气炸碎了一大片浮冰,他们乘着这股凶暴的气浪,自海下『射』上天空,疾速穿行在云层当。
云池已经麻了,这上天入地的激情架势,完全不是常能够承受得起的,哪怕是习惯了极限运动的云池。他的嗓子喊哑了,身体也因为过度的亢奋,松软得像刚出炉的小面包,只能把萨迦的怀抱当成一个安全的避风港,蜷在里面当鸵鸟。
事实上,云池压根就不曾注意过自己体质的变化。不要说刚才又是滑冰,又是高空蹦极,又是被海怪像抽陀螺一样赶路,就是先前萨迦背着他游览云海的小游戏,都不是一个普通可以撑下来的。
自从他和萨迦一同生活之,不光神明逸散的力量浸润他的身,他所煮饭的厨具,是丰饶的铜锅,他所拿吃饭的餐具,是繁荣的银碗,凡只要吃一口锅煮碗盛的饭菜,就能保一生的长寿多福、百病不侵,云池却仅是把它们当成普通的器具来使,并不觉得什么异样。
他一直以为,自己远超常的体质,是萨迦的神衣带给他的加成,好像网络游戏里的小菜鸡,虽然菜,但是逆天的欧,开局就能捡到传说级的橙装,从此在新手村横着走。
“还能坚持住吗,”萨迦问,“要不要我放慢速度?”
云池费力地扒开大海獭的厚『毛』,自间隙往窥探,发圆月仍然气势汹汹地追逐着他们,并且已经挨得很近了,月神的实体压制了整片天空,在祂的光辉下,夜晚不是黑如丝绸的模样了,除了一片发光的纯白,苍穹再无它的颜『色』。
云池难得爆了粗口:“我靠!不不不,不要减速,快跑快跑!”
凑近了看,他才发,这里的月亮与他熟的那个围着地球转圈的小天体实在是大不同,祂没崎岖不平的环形山,也没布满的大大小小的,被称为月坑的圆形凹坑,这里的月亮的表面平滑如镜,约莫可见弧形的神殿,在耀目的光晕里若隐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