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卫臹那日在母亲面前撒娇卖可怜失败,不得不面对自己即将跳入“魔窟”的现实,心中惆怅。卫宗主见了,便将他叫过去,同他讲起杭州城又多么好玩。
但江南水乡对卫臹的吸引力没多大。江陵有水,也有荷花,水泡子也很多,只是未必有西湖那么有名。
杭州究竟有什么好玩的?卫臹这么问父亲,卫宗主被问住了,思索半天才道:
“杭帮菜很好吃。”他顿了一下,又补充一句:“吴语小调也很好听。”
“哦——”卫臹深以为然,而后一脸严肃道:“儿子还有一事不明,不知父亲能否为我解答。”
“你说。”
卫臹贱兮兮地凑过来:“这杭州的姑娘,漂亮吗?”
“……”卫宗主怒眸一瞪:“杭州的姑娘漂不漂亮我不知道,但我可知道,你要是敢犯浑,我非打断你的腿,叫你后半辈子都关在卫氏,哪哪儿也走不了,省着成天胡作非为!”
“咦——”卫臹一脸惊惧。
卫宗主只当做他有了怕性,没想到卫臹胆大包天,当天夜里就收拾收拾卷铺盖自己去了杭州。
说他听话吧,他还闹脾气离家出走。说他不听话吧,他还真乖乖去了杭州。
第二天日上三竿,卫臹还没起床。卫臻实在受不了他,敲门敲了半天也不见他来开门,于是直接一脚给门踹开。
空无一人。
卫臻十分警惕,以为卫臹躲在
房间里要给他点“惊喜”。但他在屋子里绕了半天,不见卫臹。卫臻心里疑惑,转头就在床铺上找到一张信纸。
『吾先去往杭州,阿臻自便』
“……”卫臻拿信的手微微颤抖。
“爹、娘!出事了!”
且先不说这小子究竟怎么遛出去的,他走的倒是轻装简行,拿了银两佩剑和几样值钱的小玩意儿就跑了。驿站那边没听说他的消息,怕是御剑从小路遛遛达达地飞走了。
这可不好追。尽管卫宗主已经派了人追赶,但希望不大。卫臹轻装简行,那卫臻就得双倍的负重前行。卫臹没带走的东西,全都得让卫臻带去。
即使卫臻下午就出发,也还是比卫臹晚到了好几天。
原本的计划是等程宜风到了江陵,表兄弟三人一起去杭州。这回可倒好,计划全部被打乱。卫宗主卫夫人急,卫臻也急,生怕卫臹这几天无人看管,给他们弄出好几个孙子孙女或者侄子侄女。
这乱摊子的罪魁祸首卫臹,却悠哉悠哉地从杭州城客栈的上房里醒来,抻了个懒腰,抱着剑歪歪扭扭地出了门。
这天雾蒙蒙的,卫臹从客栈出来,转头去了茶楼。
他自然不是附庸风雅之人,更不懂品茗,去茶楼也只是为了听女先儿说书。说卫臹不是纨绔子弟吧,他确实是不学无术还大缺大德,说他是纨绔子弟吧,他听个曲儿都只是去茶楼,而不是上勾栏。
红酥手,黄滕酒,温香软
玉在怀,醉死温柔乡,这才叫纨绔。
女先儿今日讲的《相思记》中《轩郎聘神女》一折。卫臹听不太懂吴语,但女先儿的语调哀转凄冷,在这雾蒙蒙的阴森天气里,竟听得卫臹心里难受起来。
他问旁边的听客:“这今天讲的是哪一折啊?”
“《轩郎聘神女》”
卫臹又问了一遍:“《轩郎聘神女》?”
听客这才发现这年轻公子什么也不知道。
“《轩郎聘神女》是《相思记》里的一折,《相思记》你知道吗?”
见卫臹茫然,听客又说:“这《相思记》在苏杭一带特别有名,听评书听评弹还是听曲儿都好,都少不了它。”
“那它讲的是什么啊?”
“它讲的,它讲的就是……唉!”听客压低声音:“讲的就是当今君氏宗主同其夫人的故事。”
“据说二人于金陵邂逅,一见钟情。二人两情相悦,因而结为良缘,使韶君两家成秦晋之好,这为成了苏杭一带的一桩美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