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卫臹不情不愿地爬起来。
他握着笔,盯着面前的纸张,不知怎地君衍的脸浮现在纸上。
“……”卫臹面色凝重,险些把手里的毛笔折断。
韶言又读完了一卷书。心满意足之余他突然发现卫臹好久没有动静,韶言以为卫臹大概是又睡着了。但抬头看去,卫臹并没有伏案安眠,而是奋笔疾书。
稀奇,真是稀奇,韶言想,难得他如此奋发向上。
但盯着看了一会儿韶言就发现了不对。
卫臹被罚抄写,理应用上书本才是。然而那古籍让他随手扔到一边,书角都折了一块。
……那他现在写什么呢?韶言看着他的表情,十分疑惑,怎么还一脸的视死如归呢?
韶言
走过去,问卫臹:“你写什么呢?”
卫臹没有抬头,甚至没有停笔。
“檄文。”卫臹咬牙切齿,一脸悲壮。
“檄文?”韶言懵了一瞬,随即很快意识到这“檄文”是什么。“等等,你不会是要……”
“是我声讨君氏的檄文。”卫臹悲痛道。
“你写的什么?给我看看。”
卫臹这回才停笔,把写了一半的檄文递给韶言。韶言粗略地看了一眼,卫臹应该是正在气头,字迹未免有些缭乱,颇有草书大家遗风。不过他平日里的字迹就已经很潦草了,这会儿再潦草一点韶言也勉强看得懂。
上书五个大字『讨君氏檄文』,这五个字还挺板正,比平日里写的好,乍一看还颇有气势。
再往下看正文:杭州君氏,百年望族,钟鸣鼎食之家。然其下烟雨楼台,外表光鲜,实则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其院规,如腐朽老木。规矩严苛,欲存天理而灭人欲,实则悖理违其常……
“……”韶言看这洋洋洒洒写了几页大纸还没写完的檄文,忍不住笑出声。
但顾及卫臹的面子,他还是克制了一下。
“别的不说,你这文章作的还不错。”
韶言如此评价实在是不能令卫臹满意,他左手握拳敲击书案,道:“我这可是字字血泪,每个字都在表达我对烟雨楼台院规的无情控诉!”
“嗯,看出来了。”韶言把怕是没有第三个人能看懂的檄文还给卫臹。
“君老三给我等着
。”卫臹怒道,“我明日、明日就要将这檄文张贴在烟雨楼台各个角落,让众位同窗看后醒悟,大家揭竿而起,反抗君氏的压迫!”
“你这是要和山长打擂台?”韶言给他倒了盏新茶,“就只看这一间学堂,除了你们表兄弟三人和我,其他人哪个不姓君?揭竿而起,揭谁的竿?揭自己家的竿?”
“再说,就这一张檄文,哪够你张贴到各个角落。你抄写还没写完,就要自罚抄檄文了?”
韶言陈情利害,言之有理,卫臹的气焰瞬间短了一半。
“还有就是。”韶言又拿起檄文,笑道,“就算你把它贴出去,旁人恐怕也不认得。”
卫臹不信,从韶言手里夺过檄文。一看,坏了,好家伙,这才写完多久,有的字连在一起,他自己都不认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