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烟滚滚,韶言在里面行进的并不容易。
那热浪几乎要将他吞噬。哪怕火烧不到他身上,在里面待久了,这热浪也会将人蒸熟。
韶言竭力放轻呼吸,用湿袖子捂住口鼻,尽可能地少吸进去浓烟。
“咳咳咳……”但他还是忍不住咳嗽。
跨过掉下的房梁,韶言看着摇摇欲坠的屋子,心里便知再耽误不得。他不顾掉下来的还带着火星的飞灰,直接迈进里间。
然后他就看到躺在榻上的君懿。
其实一直到踏进里间之前,韶言都一直盼望这里面空无一人,哪怕是他白跑一趟。
可无论韶言怎么期盼,君懿就活生生躺在那里。他面容平静,大火还剩几步路远就要吞没他的衣裳,而他却如睡着一般安稳。
他没有任何挣扎,韶言想,他根本就没有想过走出去,他一心求死。
韶言应该将他带出去,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就算君懿只剩一具被烧的破烂的躯体,韶言也得将他拖出去。
可韶言现在面对这个还尚且不知是否有生机的君懿,有那么一瞬间,他突然不想救他。
他轻声呼唤:“宗主,宗主?”
无人应答。
韶言忽然感觉到一种恐慌,他伸出手去探君懿的气息。还好,虽说微弱,却还剩下一口气。
可活着对如今的君懿来说到底算不算是一种折磨?韶言不知道,也不愿意去细想。君懿大概在当初那辽东女子逝
世时就想过殉情,只是因为幼子孱弱,终究是没有实现,拖着病体苟延残喘到现在。
现在,君淮已可独当一面,君衍也已过束发之年,他是真真对这世间没有丝毫留念。
可天底下哪有那么好的事!韶言想,若你当初不曾留下骨血也就罢了。君淮君衍何其无辜,要承受少年失怙的苦痛。
尤其他这还是自戕。
韶言的理智告诉他,就算将君懿救出来,他也没有多少时日。别说又在火中吸入如此多的浓烟,韶言在这里面待了一会儿就受不了,君懿的身体还远不如他。
将君懿放在背上之后,韶言才意识到他是如此瘦弱不堪,已经轻的几乎只剩下一身骨头。
热浪越来越大,韶言几乎快不能呼吸。顾不得君懿的身体受不受得住,只能用灵力为他构筑最坚硬的冰甲。浓烟熏得韶言的眼睛又干又涩,他睁大眼,观察着周围环境,在心里盘算着规划出一条最安全的逃生路线。
衣服都快被烤干了,韶言苦笑。
他刚走出几步,就被突然掉落的半根房梁拦住了去路。还好韶言反应够快,后退半步躲了过去。
又换了一条路,这边火势没那么大,但浓烟更重。韶言脑子一浑,身子一栽,竟被绊倒在地。
尖锐的木片扎进了韶言的掌心,但比起手心的疼痛,韶言的注意力几乎都被手背上的灼烧感吸引。他皱着眉头把那块火炭拨到一旁,背着君懿艰难起
身。
经过方才这一颠簸,君懿渐渐有了意识。他趴在韶言的肩头,半天才意识到自己现在在谁的背上。
韶言感觉到有人在触碰他的后颈。
“阿言。”他听见君懿说,“好孩子,快放我下来。不必管我,你自己走吧。”
韶言并没有理会他的话,考量接下来换哪条路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