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不住问:“你不生气。”
“实话实说,谈不上生气。”韶言把玩起手里的糖块,“我打从出生起就没见过兄姊,此时再说什么手足情深,不是太虚伪了吗?比起生气,我倒是更好奇你为什么对我兄长评价这么差。”
“嚯——二公子您倒是开明。”韶清乐嚼着糖,把糖纸叠成四方块。“我跟长公子的恩怨那可得从头说起。”
韶言微笑点头:“洗耳恭听。”
“不是我硬要同二公子你攀关系,论起来,我和二公子是同一个曾祖父。”韶清乐低着头,斟酌着语言。
“您祖父——就是先宗主,登上大位之前是费了一番功夫。他兄弟多,虽是嫡子,却又不是嫡长子。何况他父亲又昏庸,搞出宠妾灭妻的戏码。总之一番折腾下来,先宗主原本十几个兄弟,到最后只剩下一个。”
“就是我家王父。”
他不管韶言讶异的表情,自顾说道:“因此,这同宗家最近的便是我家,给二公子选伴读自然要从最近的亲戚里选。我有两个年纪相仿的堂兄弟,虽然也没什么脑子,但都是好人——以后有机会引荐给二公子认识。”
说到这里,韶清乐忍不住叹气:“没脑子也有没脑子的好处。正是因为他俩没脑子,所以才免遭厄运。”
他抬起头,面露怒色。“长公子纯纯有大病。”
“毕竟是长公子,是板上钉钉的下一任韶氏宗主。严格教养是真,娇生惯养
也不是没有。故而那大公子骨子里就透着一股骄傲劲儿。往难听了说,他这人刚愎自用自以为是还傲慢无礼,一庶族公子,不知道哪来的得意!韶俊策到底怎么把他养的脑袋空空?”
越说越有劲,韶清乐甚至撸起袖子:“我就是看不惯他那颐指气使的样子!三年前他们选我做大冤种伺候他韶景,我呸!指望我和他们一样惯着这冤家?我偏不!我和他两天一大吵三天动一次手,死磕几个月韶俊策可算是松口。但他没放过我,而是把我那两个堂兄弟拉过来一起伺候他的好大儿。我们仨冤种围着一个蠢货转!所幸没过多久就去了机关城,那里同龄人多,愿意捧他臭脚的大有人在。”
“嗯……”韶言听完尴尬一笑,“我不是为他说话,但他也不能如你所说的这般不堪吧?”
韶清乐冷笑,“我对他的评价已经很留情面了。二公子这是还没遇见他,你同他相处一天,就会明白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韶言是被一闷棍打晕了扛进来的,脑袋疼痛不止。他爬起来专心致志地听韶清乐说话,如今竟有些头晕。
韶清乐见他捂着后脑勺,面上露出关切之色。“二公子,让我看看你脑后有没有留下瘀血。”
借着今夜明亮的月光,韶清乐扒开韶言眼皮,又仔细盯着他眼眶看,还出声问他是否感到恶心。
韶言摇摇头,反问道:“你还懂医?”
“兴趣罢
了。”他翻弄韶言脑后的头发,仔细地检查。“看得出下棍的力度有所控制,没什么大碍,睡一觉就好了。”
韶言强撑着道谢,慢慢爬回角落准备休息。他刚躺下没多久,便听到牢房里传来轻轻的啜泣声。
离他很近。韶言这才注意到自己这间地牢里还有个人,也是个和他年纪差不多的少年,在角落里缩成一团。
他费力地爬起来,走到那少年的旁边。韶言的眼睛在黑夜里同白天是一样的,他清楚地看到那少年衣服上精美的刺绣。
这布料看起来竟比之前他身上那件还要昂贵,这是哪家的公子啊?
这小公子根本没意识到有人靠近,只顾着哭。韶言怕吓到他,轻轻地推他的肩膀,问:“你是哪家的公子啊?”
小公子翻过身,眼圈红红的,抽抽噎噎地回答他:
“穗城元氏,元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