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韶言所预料那般,新年伊始,暴雪连下三日。
俗话说“瑞雪兆丰年”,韶氏众人见了这场雪都喜气洋洋,盼着今年是个好年。
与韶氏众人相反的是,君衍看起来似乎愈发情绪低落。
这也难免,陌生的环境,不习惯的生活条件,与北地高冷漫长少见阳光的冬日结合到一起,确实容易让人不开心。
更别说君衍平时看着就不怎么高兴。
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韶言想,也是时候该回去了。
只是他胳膊上的伤仍旧需要静养,因而君衍又多留下来些时日。大雪封路,天地间都是白茫茫一片,暴雪几乎掩盖了一切,只留下呼啸而过的风。这景象,看多了心里确实容易空落落的。
韶言和君衍年后的日子可以说是深居简出,只是族内祭祖,杂七杂八需要韶言出场的琐事还是很多。他毕竟是韶氏的二公子,往年不在家也就算了,既然回来,那必然要尽他的义务。
几番折腾下来,族里的长辈们几乎都和韶言打了照面。虽是只见了一面,但也足以让他们认识韶言。韶耀韶容年纪太小,撑不住场子。往年祭祖都可着长公子韶景一个人,今年还多了一个韶言。
比起兄长,韶言的存在感不是很高。一方面比起韶景,他本就内敛,二是一个大概率早早夭折的二公子确实不值得太多注意。即使是有人注意,
也是出于对他的可怜。韶言人又是很听话的,可这种听话在旁人眼里看着,又是另一种层面上的残忍。
过了正月十五,韶言胳膊上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不用再吊在胸前。恰巧这时韶氏有商队去往杭州,韶言因而同父亲母亲提出返回杭州一事。
君衍这时的状态很是微妙,和韶言与他初识之时极为相似。韶言这些日子换着法让他开心都没用。他差不多明白君衍为何如此,不过池清芷和韶俊策都把这理解为思乡之情。
也是,君衍活这么多年头一次离家,还这么远,一般往想家上靠也没毛病。
总之两个人跟着商队一起回杭州了。
也不知道是情绪不佳还是不小心染了风寒,君衍一路上都几乎是病恹恹的,话更少了。好歹这回不像上次那样两个人一起染了疫病,韶言还算是生龙活虎。他人细心,路上将君衍看顾的极好,好说歹说没让君衍真的一病不起。
他太金贵了,韶言想,水晶心肝玻璃人儿,也不能真像玻璃似的易碎啊。还是说辽东的风水不养人,北风呼啸,天寒地冻,硬是将他摧残成这番模样?
以后,可真不能让他轻易远行,辽东最好也不要再来。
进了山海关,君衍的精神才好了一点。
韶氏的商队这次去杭州,比起做生意,恐怕更多的还是要给君氏送药材。韶言特地注意了一下,似乎这次比韶言初到君氏时送的药材,还要更
多更贵重。
难以想象君懿的病到底恶化到什么地步。
关于君宗主的病,一直以来也没有个明确说法。只是在丧妻之后大病一场,险些折了,让秦氏的医修们硬拉回来,然后勉强靠着辽东的生猛药材吊一口气。
韶言看着君衍的模样,觉得他这个状态,搞不好就要步他父亲后尘。
这可要不得。
提心吊胆一路,直到四月,他们抵达杭州,韶言才略微松一口气。但君衍并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刚一回来,就要捡起书本回归之前的日子。韶言是真怕他怎么样,去一趟辽东魂都丢了,赶紧去找少主宗主。
他把这个情况和君懿君淮一说,二人都意识到了问题严重性。但君淮并不知道如何解决,只好求助于父亲。
君懿沉思良久,道:“阿言,你告诉晰云,让他到我这边住几日。记住,不管他怎么推拒,都一定让他过来。”
宗主这么说,那一定是已有对策,亲爹出马总比他这个外人强。那当务之急,就是想办法让君衍搬来暖阁。
但……君淮和韶言都烦起难,书斋那边,君衍已经快要复课,找什么理由能让君衍放弃复课并且搬到暖阁这边呢?
君懿没说,让他们两个自己想。
韶言欲言又止,他是有主意,但不敢说。
犹豫片刻,韶言还是开口:“二公子的脾气,宗主和少主都清楚。三言两语地劝,他肯定不会搬过来。书斋照样去,顶多是多
来几趟暖阁。我倒是有个办法,就是……”
就是有点损。
“但说无妨。”
“这其实也简单。”韶言叹气,“只要让他去不成书斋,住不了圆影小筑就行了。”
君淮无话可说,“这倒也是,可是怎么……”
“也好办,就是有点破釜沉舟罢了。”韶言道,“还需让少主配合我。”
这几日圆影小筑可谓是鸡飞狗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