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淮最后是被韶言拖出去的。
他显然是受了极大的刺激,直到离开庭院都不曾再说过一句话。守卫的门生见到少主如此,亦是一愣。
韶言将君淮交给君氏门生,告诉他们这里不必继续守着。
众人见了韶言和君淮这一身血,心里都猜出里面发生了什么事,只是谁也不敢多言,将君淮扶了下去。
而韶言则回去为君愈整理尸身。
已有几名家仆挑来水。他们远远就闻到这里浓重的血腥气,谁也不敢进来。
“放在那里吧。”韶言说,“这些水不够,再去挑些来。”
他把君愈的头颅从地上拾起,试图擦去上面的血。可他自己的手也是脏的,怎么擦也擦不干净。韶言也不纠结于此,拿出早就备好的针线盒,将君愈的身体拼在一起。
这个过程韶言不是很愿意回忆,他克制着没能吐出来已经很不容易了。死人,死相惨烈的死人,和死于自己之手的死人,自然是最后者最为可怖。
尤其是君愈的血还是温热的。一刻钟前,他还在韶言耳边吐息。
而如今,给他留个全尸,已经是韶言对他最后的关照。
死人打理起来毕竟没有活人灵活。韶言给他梳理的很细致,甚至为他洗去发间血。
后半夜丑时过半,韶言刚为君愈更衣,就听见外面轰隆隆的雷声。
竟是要下雨了。
韶言微微有些愣神。
君氏的门生抬着棺材进来了
,那棺材窄窄小小的一个,着实不像是棺材,而像一个又长又窄的木盒子了。
“处理妥当了吗?”
韶言擦干净手,点了点头。
他们把君愈的尸身装殓,转头对韶言说:“宗主要见你。”
但韶言并没有动作。
“让宗主先好好休息吧。”他疲惫地叹一口气,“这里还没清理干净……何况我这一身血污去见贵人,实在不得体。”
直到卯时,整理妥当的韶言才回到圆影小筑。
雨停了,太阳已经升起,韶言走了几步路就感觉有些眩晕。他扶着门框,缓了好久才进去见君懿。
“事情成了?”
“成了。”韶言答,“您要不要去看他最后一眼?”
没得到答案,韶言只能在心里叹气。
“少主那边,他好像受了很大刺激。”韶言换了个话题,“您得多多开导他。”
君懿没说什么,问韶言:“是他亲自动得手?”
“……”韶言沉默。
“好孩子,你做的很好。”君懿意味深长道:“你也该回去好好休息休息。”
韶言恭敬告退。
他离开时,恰好遇见君愈的棺椁。
那不是去往君氏祠堂的方向。韶言想,宗主真是狠心,竟真不见他最后一面,竟真不让他入祠堂。
但再转念一想,留他个全尸已然是仁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