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路,路呢?
追赶他的人都姓元,对这片树林的熟悉程度远高于韶言。绕了几圈,韶言才停下脚步。
眼前真是死路,两棵百年老树的树根已经长到地面上,甚至绕成一团,中间只留下个仅够未发
育的少年勉强通过的口子。
韶言在想退路,然而他身后,那元氏弟子已然逼近。
“我看你往哪儿……哎?哎哎哎哎哎!”
趁他还没反应过来,韶言当机立断准备缩骨,只见他整个身子都往下缩了一大截,然后把自己团起来钻了过去。
元氏弟子看呆了。
韶言跑的仓促,看似无头苍蝇一般,实际上路线都在他的心里。元玖他们把这当做是遛狗,拿韶言取乐,可真正被遛的究竟是谁呢?他们往哪边走,全在韶言算计之中。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韶言想,树林东侧,那边好像还有一个未曾触发的机关。
他没和任何人提起,那陷阱与其说是为了捕捉野兽,更不如说是杀戮。猎户下捕兽夹,挖陷坑,大抵也是为了捉活的。可韶言的所制机栝,能令数箭齐发,让猎物瞬间被扎成筛子。
韶言也没想究竟要杀谁,他这时也没考虑后果。在树林里飞速穿梭,让他的脑子也隐隐兴奋起来。血,要血啊,最好血流成河,谁的血都好!他负责把人引到那里,其他的就靠赌命啦!看看今日谁的运气不好,谁阳寿已尽,谁命不该绝!
兴奋起来的不只是他,其他三个姓元的也都一样。那两个元氏弟子可能真把韶言当作了猎物,咬的死死的。有人追上来了,奇怪,这韶二怎么跑的这么快?这地方真是不方便,这么多的树根和藤蔓。驾!驾!马儿跑快点!最
好能踩爆韶二的脑袋。
马儿跳过一个又一个的阻碍,近了,更近了,就差一点……
……
怎么回事,韶二为何停下了?
从马上摔下之前,他看到韶二在不远处似笑非笑地望着他,与那双漆黑的双眸对视,他不知怎地忽然心头一紧,好像前方是什么即将把他吞吃入腹的野兽。不该啊,他应该一路往前冲,踩碎韶二那张惹人厌恶的笑脸。
但人即使没有动物敏锐,也是知道趋利避害的。他慌了,勒紧缰绳,然而还是晚了一步。马蹄陷进了陷阱,他和马儿都没有迈过那一步,因而迈入了鬼门关。
他狠狠地磕在地上,尖锐的石子划破了他的手腕。他想支撑着自己起身,但动弹不得。
好在这痛苦没持续多久,他看到了韶二腰间的玉佩,一句话都没说出来,韶二折断了他的脖子。
这一切发生的极快,韶言看都没在看地上的死人。树林地形复杂,骑那么快,摔断了脖子也情有可原。然而马蹄声离这边愈来愈近了,是谁的马?
是谁都无所谓。韶言不慌不忙地往另一边跑,逃路中他还撕了一面衣袖。就是这里了,韶言看着树上的记号,笑出了声。
他将衣袖系在树上,布料随风而动,离远一看就像是一条胳膊。一根羽箭穿透了“胳膊”,也扎向了机栝。
数箭齐发,但并没有扎在要害上。只是陷坑里还摆着好些尖锐的木刺,直将人扎成一个血窟窿
,再被细密结实的捕猎网吊起来。
刺是韶言磨的,网是韶言织的,机栝是韶言制的。
死的是谁?
韶言没去看那半空中的血刺猬,只去看那匹已经奄奄一息的马。普普通通的一匹马,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