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受伤未愈,只想找个清净地方修养,又不愿意离家太远。”他笑道,“思来想去,倒还真有个地方,既不出辽东,而又清净。”
“是何处?”
韶言笑意不改,“宁古塔。”
……当真是个清净的好地方啊。
宁古塔,在辽东极北,是极为苦寒之地,无论如何都算不得是个好修养的地方。
至于清不清净,那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毕竟宁古塔臭名昭著到连南方人都熟知,往前倒二十年,那里可是流放罪人的地方。
近些年嘛……情况或许有所改变,但也好不到哪里去。
韶言此言一出,莫说韶俊策,连众位宗主都沉默了。
难道韶言伤的是脑子?残荷听
雨他厌倦了,可那宁古塔除了冰就是雪,穷到吃土!一个常人避之不得的地方,他倒求着去!
“你去那处做什么?”
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反而第一时间询问缘由,的确是韶俊策的行事作风。
“养伤。”韶言咬死了这两个字。
他连糊弄韶俊策的心思都没了。一种难言的自弃感遍布全身,韶言只想离这里远远的,离所有人远远的,他只想要清净。
即使这样想,方才接过碧游的瞬间,韶言还是有想要再次自戕的冲动。
韶俊策似乎陷入了深深的思索之中,只对韶言道:“这不是讨论此事的时候,容后再议。”
韶言并没有再去请求,他心里清楚这事已经成了一半,只是还需在族里商议,那边若是没问题,他过几日便可以收拾收拾奔赴宁古塔。
走的早些,或许还能赶上玫瑰花期。
对去宁古塔一事,他并不是一时兴起,也不是一时糊涂,而是权衡利弊之后的最好打算。
我躲了多少年了?韶言心想,二十年了吧,躲得过一时,躲得过一世吗?
他贪图二十年的清净日子,一步退,步步退,退到最后退无可退,得来如今的局面完全可以说得上是咎由自取。
既承了韶氏二公子的名号,便理应为韶氏,为辽东鞠躬尽瘁,死而后已——韶清乐是这么对他说的。
他还说:你这个韶氏二公子,也忒便宜了。
韶言细想,他今年已是三十有二。即使
少年时受君氏先宗主庇佑教养,可这些年做的那些……
……也够偿还了。
归根结底,与他有这般深仇大恨的又不是韶氏。诚如韶清乐所言,他总不应该再继续躲在南方逃避。逃避父亲母亲,以至于最后逃避整个辽东。
他的确应该为辽东为韶氏做些什么了。但他对宗族事务没什么兴趣,而父亲也不会让他太过深入。
正值壮年的韶二公子笑着将自己划分到老年人的范围,觉得自己拿不动剑倒能扶动犁,合该找个清净地方种地。
而宁古塔,几乎完美符合韶言的需求。
宁古塔偏僻的地理位置以及恶劣的气候,纵使是瀛洲神君亲自下凡,也掀不起什么风浪。这么一个地方,完全可以将韶言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但宁古塔就是再偏,它也地处辽东啊。那地方环境恶劣,旁人轻易不愿意留下,何况管理那里的犯人也着实令人头疼。
而韶言最不怕的就是吃苦,最擅长的就是管人。他去那里,完全是充分体现自己能力,为辽东,为韶氏,有一分光发一份热。
最为重要的是,即使会宁府地处辽东最北,天气严寒,但同时那里也拥有着全辽东最为肥沃的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