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短短的一刻钟,他的嘴张大了三次,都快合不拢了。
韶言装傻:“儿子不懂父亲说什么。”
“不懂?”韶俊策差点要站
起来再给他一耳光,让韶清乐拦住了。“你装什么?给他赎身的六百两银子,你从哪儿得来的?”
赎、赎身?
韶清乐傻眼了,他一分神,一个没拦住,韶俊策又要去抽韶言啦!
此时梨花子见状不妙,赶紧……抱住了韶俊策的腰。
!!!
黎孤现在毕竟是以女子身份示人,还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女子。被一个和自己女儿一般年纪的女子这样抱着,韶俊策也没想到。
“不知羞耻的东西,你做什么?”
“宗主,冷静啊!”黎孤捏着嗓子喊,“二公子本来就不聪明,您两巴掌下去把他打得更傻啦!他又跑不掉,您先等他缓缓再问。”
他刚说完,韶言“扑通”一声就跪下了。
“父亲明鉴!”他不停磕头:“八年前,也就是我下山的第一年。那年冬日,我从杭州出发,一路北行往不咸山去——这是师父的意思。途经程氏领地,在朝歌以北,我无意救下个落水少年。当时天色昏暗,我并没有看清他的面容,把人救上来我便先行离去。这件事我并没有放在心上,谁料第二年,也就是我与君二公子同行的那一年,我再经过那地,又撞见去年那落水少年。他认出了我,向我求救……父亲母亲,我那时才十三岁,年纪尚小,总有些无处释放的善心。何况君二公子还在我身旁,我若见死不救,恐怕他会对我心生鄙夷。那毕竟是一条人命!我想,授
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我既然要救他性命,便要将他带出那火坑。所以,我便为他赎身,让他不要继续做那营生,叫他投奔程氏谋个生路去。”
“至于那六百两……”韶言抿唇,“是君二公子代付。”
只能如此说,韶氏的情报组织再厉害也做不到如此细致,韶俊策也不能当面与君衍对峙。
“那你为何现在才承认?”
韶言抬头,深深地看了韩玉一眼,那眼神几乎让韩玉难以呼吸。
“父亲,七年了。我与他不过两面之缘,我甚至连他姓甚名谁都不知,只当是萍水相逢的过客。当时韩玉也才十几岁,在那魔窟里受尽虐待不成人样。这七八年过去,他已是脱胎换骨了,我如何认得出他呢?在韶氏,我也不曾和他说过几句话,只是看着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但不敢认,也不敢问,这也不是能轻易问出口的。万一我认错了人,岂不是要挨打?今日若不是父亲提起,我又仔细端详他的面容,实在是难以将他与我模糊记忆中的故人联系到一起。”
他边说边磕头,地上已有一小摊血渍。
这一番话一气呵成,韶清乐和韶华都没有听出什么毛病来。且不说韶言可信与否,这故事里还有个君二公子,因此韶言口述之事的可信度便大大增加了。实际上,韶言脑子转得飞快,挑挑拣拣地说,才把事情捋顺,给韶俊策一个答案。
至于他到底信不信…
…
“你让韩玉投奔程氏,那为何他如今在韶氏?”韶景终于捋清楚了,他抓住了韶言叙述里与现实不符的一处。
韩玉本想开口解释,但想到韶言方才那个眼神,又默默闭嘴了。多说多错,万一他口不择言,说的话和韶言对不上,那可就真的完了。
这个时候还是要相信韶言。
韶言茫然地摇头:“我不知道……兄长,韩玉是哪一年来的韶氏?”
韶景给了一个时间,韶言思考了一会儿,喃喃道:“他应当是转投韶氏了吧。韩玉,是吗?”
这和韶俊策查到的信息一致,韩玉先前确实在程氏待过一阵。那么,当时程氏如日中天,他为何不在世家好好待着,反而转投这苦寒之地的庶族呢?
在场所有人都有一样的疑问。
韩玉道:“我听二公子的话投了程氏,只想讨口饭吃,从未想过自己会有仙缘。我又有幸得程长公子赏识,因此便成了程氏的门生。又恰巧,我是金灵根,当时程氏正好缺这样的人才,我就这样在朝歌站稳脚跟……但金灵根只方便炼器炼药,我在程氏也只负责这些。若想提升修为,真正踏入仙途,总归是要学习功法。但程氏那套炼体之法,不大适合我。所以,我便改投别处。”
等一等,众人都意识到这里有一个很大的问题——那就是,韩玉为何要来韶氏?
仙门百家那么多个,韶氏是庶族,又在北方苦寒之地。要说功法,
也不大适合韩玉。他为何要来韶氏呢?
偏偏他救命恩人也在韶氏呢!这里面,当真一点事都没有?
面对诘问,韩玉几乎要落泪:“我在来韶氏之前,与二公子只有两面之缘。他并未告诉我他的名姓,我又如何得知他是韶氏二公子?”
“这样说来,你也没有认出他是你的救命恩人了?”
“说认不出那是骗人的。二公子这七八年里容貌并没有太大变化,只是张开了些。何况,还有那把碧色的剑。那样显眼,我如何认不出?”
“那你从未与他相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