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君二公子不过十二岁,身量未足,却可从那张尚未长开的脸上窥见其以后的模样。怕是不知日后偷走多少仙子的芳心呢!只是他神色冷淡矜持,面上不带一丝笑意,脸上写着“生人勿近”四个字。
韶言不常下山,见过的人也不多。他心中唯一承认的俊逸君子就是曾暮寒。君氏兄弟虽说各有各的风华,但在韶言眼中还是不能同曾暮寒相比。
在这两兄弟间,韶言其实更愿意亲近君淮。不仅是因为他先见了君淮,更重要一点是,君淮身上与曾暮寒有些相似之处。
而君衍,冷着一张脸又不愿意搭理人。相比较之下,君淮看着比他好相处多了。
但韶言又想起韶俊策的书信。君衍毕竟是他的表兄弟,君夫人又去的早,似乎在君衍尚未满月时就驾鹤西去。父亲病弱,兄长事务繁重,又没有母亲照拂,君衍养成这样的性情也不奇怪。
想来他对谁都是如此,那身边必定连个亲近朋友都没有。
思及此处,韶言顿时对君衍生出几分怜意。他全然忘记自己——四舍五入一下,其实也是没娘的崽儿。
但怎么说韶言的娘还活着,尽管只能说是聊胜于无。而君衍,还未记事之时就没了娘亲。他或许心里就没有“母亲”二字的概念。
这又不如他兄长君淮。君淮开蒙的早些,三岁时就记
得一些事,便如韶言记住二叔般记住母亲。他从脑子里尽力搜索,勉强能想出几个关于母亲的片段。
但还是那几个字——聊胜于无。
君淮将韶言拉到身前,介绍给君衍:“晰云,这位是韶氏的二公子韶言,今日刚到君氏。算起来,他还是你的表——”
不像君淮比韶言年长三岁,直接就能分出个长幼。君衍同韶言一样的年纪,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分清谁是表哥谁是表弟。
好在韶言接话接的很快:“长公子,我生在四月。”
“哦。”君淮笑了,“那阿言就是晰云的表弟。”
君衍大概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他兄长已替他做过介绍了。因此君衍便微微向韶言颔首,权当做打了招呼。
“君二公子看起来真是一副稳重模样。”韶言看君衍这般不言不语,哑然失笑,斟酌了一下用词后委婉开口,然后看向君淮。
言下之意是,你弟弟未免太冷淡了些。
君淮更是尴尬,只好顺着韶言的话说:“晰云不常见生人,兴许是有些怕生。阿言你同他熟悉些就好了。”
韶言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揶揄一下君淮。他笑道:“可能二公子是因为长公子在这里,有些放不开。想来长公子也有事情要忙,我初来乍到,不如让二公子领我熟悉一下君氏?”
聪慧如他,早就领会到了君淮的意思。总之不管是做书童还是伴读,韶言日后都少不了同君衍这座冰山打交道。
君淮正愁如何让他二人熟悉熟悉,听韶言此言可谓是惊喜万分。
“那就让晰云陪你好好逛一逛仙府吧。你们年纪相仿,也能有话说。”他转过头,还去征求君衍的意见:“晰云,你愿意吗?”
君二也没说愿不愿意。君淮看着也不像是会强迫人的,或许是亲兄弟之间彼此了解,可能君衍心里愿意但没有说,让君淮看出来。
反正韶言暂且是没办法从那面无表情的一张脸上看出什么想法来。
送走君淮,君衍也没急着领韶言熟悉君氏仙府,而是转身回到那破败凉亭。
“我要先去送琴,你暂且等等。”
他这个“等等”,应该是让韶言原地等等。
才不呢,韶言心想。他跟着君衍一起进了凉亭,道:“我陪二公子一起去送琴吧。”
他没有贸然去碰那琴,只是凑近了看。君衍将琴身抱起,韶言也因此看的真切了些。
“这是……梅花断。”
古琴中,以龟纹断最为名贵。所谓“千年难买龟背断”,这龟纹断的琴只怕天下也没有几张。其次则以梅花纹为贵,君氏能给君衍一个尚未成年公子一张梅花断古琴,已经够为重视了。
君衍听韶言此言,神色暂缓,问道:“你懂琴?”
韶言不敢卖弄,只道:“懂一点,但不多。”他笑着看君衍:“凉亭离书斋有些距离,这琴又如此贵重重,不如我和二公子一起搬吧?”
没说行或不行。但君衍已然把抱琴的
姿势调整成了抬琴,让给韶言一边。韶言稳重,得了君衍应允后,掏出一方手帕细细地擦了擦手,才去触碰那张名贵古琴。
怎么说呢,起码和他说上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