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叶目光忍不住落在那心口旁边的位置,一时口干舌燥,好似暑夏的热意都堆在了这一刻,涌上了头顶,不用看红叶都知道自己脸红了。
又很快褪去,“那狗官还不知道你已经查到真相,他最近确实是在活络关系,想往上走一走,频频想宴请内廷五常侍,不过赵家没什么家底,没钱,正干瞪眼,拿钱贿赂是个办法,只要钱财足够让狗官心动。”
“但你真的要给那狗官这么多钱么?”
宋怜嗯了一声,“不会白给。”
升迁官考四年一次,这就卡到点上了,所以赵舆想争空悬的二品官中书令,才会忍不住改奏报。
陆宴堂审的事在五天后,她先装作不知道真相,拿钱买下陆宴的命,让赵舆放松些警惕,再拿着这些证据,去找赵舆的对手,毕竟中书侍郎一共有三位,中书令官位只有一个。
人选她也选好了。
赵舆一倒,陆宴平反,也就不是问题了。
或许这次,连钱也不用给了。
不过毕竟不在朝堂上,能查到的消息有限,各方的关系复杂,事有万一,宋怜便没对红叶说太多,“劝说赵氏的事,周嬷嬷去做,你小心藏好吧。”
红叶把赵氏的谋划说了,瞧着她云鬓华颜,“你必须要弄死赵舆,否则你这样的样貌,落进他手里,会生不如死。”
两人既然结成了盟友,红叶的事宋怜是知晓的。
她原是江南富商家的女儿,因为姐姐被抢,后头又死在了赵府,便来了京城,毁了容貌进的赵府。
只不过赵氏这个继室,只是摆设,她很少能接近赵舆,加上赵舆在江淮很有势力,她也怕做不好查出来,家人被连累,只得一直忍耐,不敢动作。
但十五六岁,懵懵懂懂的小姑娘,凭着一腔仇恨,孤身到了京城,走到这一步,已经极为不容易了。
宋怜素来是藏得住事的,这会儿竟有些想把计划告诉她,却也忍住了,只温声叮嘱,“这几日你找个借口,出府去躲一躲,寻不着合适的借口,直接去平云街巷尾门口栽枣的那处宅院,躲起来。”
红叶知道她是担心自己传消息会暴露,却也不肯走,眼里都是仇恨,“我姐姐被抢的时候十四岁,死的时候十五岁,还没及笄,要是狗官能死,我死也不怕,你有事就找我,我也会打听狗官的动向的。”
“那朱嬷嬷不见你出府,回来寻,现在冷荷和翠柳还在找你,你小心些。”
宋怜嗯了一声,“回去罢,你先走。”
留得久了惹那冷荷翠柳怀疑,红叶深吸一口气,憋回了泪意,看了回廊里无人,埋头先离开了。
过了两刻钟,天光暗淡后,宋怜才出了山石。
角门必是有人守着,出不得,她必须想办法从正门混出去。
宋怜回身看了看西苑的方向,华灯初上,丝竹钟磬声穿过暮色,若隐若现,晚风轻拂,花苑里清幽空寂。
下了回廊尚有两刻钟的路,中间穿过一片松柏林,渐渐能看见人影了。
想必内苑正忙,花苑里连奴仆也少了许多,三三两两,也形色匆匆,只那翠柳倒有些耐心,立在出府的方向,垂着肩首,四处张望,圆脸上有些没精打采的。
宋怜侧身避到榕树后,只怕是正门外头也有赵氏的人蹲守。
她还有事,总不可能被困在国公府里,等宴会结束,混进官眷堆里出去倒也容易,但前提是,宴席上没有她猜想的那场风波。
宋怜看着远处的翠柳,思量办法。
像是千山万壑间山风吹过,枝叶沙沙轻响,裹挟着烈酒香,酒香凌冽,似草原上的风沙,粗狂广袤。
宋怜微怔,回身,对上两丈外男子锋锐的眼,一时倒没能挪开目光。
合抱粗的榕树,枝干延伸,茂庭华盖下,男子衣衫松散,锁骨凌厉,露出大片胸膛,肤色似刷了层浅色桐油,暮光里光泽紧实,肌理并不薄削,张力是内敛的,也是蓬勃的。
男子屈膝半躺,面向天边一轮弯月,修长有力的手指握紧酒囊,烈酒入喉,也顺着轮廓坚硬的下颌滑落喉结,慢慢流至胸膛,被紧实的肌理挡住去路,些许凝涩,又缓缓留下,滑入腹沟,落进松松扎着的勾带里,不见了踪迹。
烈风忽起,烈酒的气息也越发浓郁。
宋怜移开了目光,那翠柳大约是不死心,竟是守在了路阶上。
宋怜手指揉着身侧一朵豆蔻花,嫩红的花瓣渐渐烂熟破碎,染红指尖。
“需要我送你出去么?”
声音似被烈酒浸透的沉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