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筠不太想要。
原因无它,他上次吃了长公主给赵素衣的半盒樱桃毕罗,闹了三天肚子。他觉得自己体质不错还上吐下泻,赵素衣那个样子肯定也不好受,就不想再给了。
他决定假意收下,然后到东市买点同类的糕点换掉,再以长公主的名义送给赵素衣。
两全其美的办法。
就这样,他收下了长公主的东西。带了几名可靠的侍从,赶到了礼泉坊采玉家的酒肆。
酒肆的大门紧闭,上头落着灰尘,看起来已有几天没有开张营业了。
冯筠找来邻居问话:“这家人什么时候搬走的?”
邻居注意到他腰间的鱼符,不敢隐瞒:“她们家的小娘子被长公主害死了,连尸体都不敢认领,连夜就搬走了。谁也不知道她们去了哪里对了,那位老板娘还得了消渴症,病得厉害,经不住长途跋涉,一定是走不远的。”
得到这样的消息,冯筠无法再确认采玉字迹的真伪,按常理来说应该离去。但他觉得此事有那么一丝不对劲,采玉死亡的事情传得人尽皆知。她的家人为什么连尸体都不敢去认?还连夜搬走?
她们在害怕什么?
况且,采玉在死亡前回来过一次。她的家人走得匆忙,遗留下什么线索也说不准。
冯筠想了想,吩咐左右侍从:“把门砸开!”
几名侍从依照命令行事,当着围观百姓的面,直接砸开酒肆的门。众人只见正对大门的桌子上,摆放着几支样子精美的金钗和几枚硕大的珍珠。
这种规格的东西,明显不是一间胡姬酒肆可以拥有的,而高阳长公主也没有赏赐过采玉财物。
冯筠进屋拾起金钗和几枚珍珠,他想,一般人家若是拥有了不符合身份地位的财富,都会藏着掖着不让人知道,怎么会大大咧咧地摆到台面上来?
它们就像是被故意留在这里的线索。
冯筠记得采玉的姑母生病需要钱,想了想,道:“查一查长安城里的当铺和医馆,看有没有一位粟特胡女典当类似的物品,到医馆里去买治疗消渴症的药。”
与此同时,赵素衣正在东宫中写字。
冯筠出宫不久,太极宫那边就派人过来,奉了陛下口谕,来请赵素衣写一幅字。
万春殿的牌匾太旧了,需要更换。
那是死去多年的废太子赵璎,留在人世间的最后的一点痕迹。
赵素衣对于四哥的印象很深。
赵璎从一出生开始,便被赵柳接到崔嫦身边抚养。一直到赵素衣两岁时,才被送还给生母。他只比齐王和吴王大两个月,因为崔嫦这一层关系,似乎对赵素衣有一种天然的亲近,就算回到生母身边,也总喜欢到皇后宫中探望。
赵素衣的字,是赵璎一点点教给他的,所以看上去才会那么相似。
他写到一半,忽然写不下去了。放下笔,走到博古架前,取下那只画满小王八的盒子。
赵素衣打开轻轻它,第一眼就看到断成几截的风筝骨架。
这是赵璎送给他的小风筝。
画有燕子图案的纸面早已朽坏了,只剩下一副空空的竹架子,也在时光中松线断裂。
赵素衣尝试修补过风筝,只是怎么扎也扎不好,便不再折腾它了。
忽然,有宫人来报,推事院张鸿求见。
张鸿一直在调查郑乌有假户籍的事情,赵素衣不知道他来东宫做什么,想了想,还是宣他进来。
张鸿进门先行了个礼,缓声道:“殿下,臣用了几个月的时间,查到长春观中有一名叫做姜汝南的乐师。他和王纯有些交情,两人曾一起到平康坊如意楼见过李春娘。根据如意楼里的人讲,姜汝南还喜欢称呼李春娘为仙姑”
赵素衣瞧张鸿欲言又止,把画有小王八的盒子放回原处,抬眼看他:“你继续说。”
张鸿为难道:“这个姜汝南十分可疑,而他貌似是长公主的入幕之宾。长公主的名誉为重,臣不敢在陛下面前妄言,所以先过来问问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