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满楼淡淡道:“这是你二人的缘分,日后你们相互照应扶持,又何须劳心牵挂?”
花云溪定定瞧着花满楼,道:“是吗?”
花满楼又出起神来,微风吹动着他雪白的长衫,阳光洒在他脸上,永远那么干净,那么明亮。
花云溪的目光也似有些痴了,他似乎叹了口气,突然道:“你明明有话对我说,却为何不说?”
花满楼淡淡一笑,缓缓道:“有些话,说了反而不如不说。”
花云溪霍然扭转身子,道:“你既不说,又怎知道不如不说?”
花满楼轻轻叹了口气,道:“我不说,六哥你难道便不知我想说什么吗?”
“……好。”花云溪的指尖似乎有些颤抖,他用力握紧拳头,忽然长舒了一口气,笑道,“不如这样,你我立一个约定如何?”
花满楼道:“什么约定?”
花云溪一字字道:“万一你我中有谁发生不测,剩下那个,需得照顾好对方生前放心不下的人。”
花满楼笑了:“我说过,陆小凤是不需要人担心的。”
“不过六哥大可放心,”他又道,“不管发生什么,南宫姑娘都会有人照料的。”
可未来会发生什么,又有谁能料到呢?
入夜。
刚刚有星升起,又落了下去,轻纱般的云层将半片月亮遮挡得严严实实。
大地寂静,静得可以听到远方河水流动的声音。
整座花府也已入睡,只剩大门上的灯笼还在微风中轻轻地摇曳,昏黄的灯光,也仿佛变得更暗了。
花云溪仍未就寝。
他披着外衣在院中踱步,更深露重,他头顶的白玉冠上已凝结了一层薄薄的水雾。
他的右手紧握成拳,掌心里攥着一方小纸片,已被他的汗水浸湿。
纸片上的字他已读过无数遍,正是今早飞鸽传回的消息,只有短短八个字:
陆未入城门,已南返。
陆小凤并没有真的赶往顺德府,他甚至还没有进入大名府的地界,就匆匆南返。
以他那匹“乌云盖雪”的脚力,全力奔驰,只怕用不了一天就能赶回花府。
为什么?
难道他最初接到的那封信只是个幌子,快马离开也只是为了让人掉以轻心,对他不再设防?
花云溪露出一丝哂笑,用力将掌心中的纸片捏成了粉末。
恐怕连陆小凤也想不到,他的消息网早已遍布南七北六十三省。
陆小凤走到哪里,脚程多快,甚至连每顿饭吃了什么,喝了几角酒,只要他想知道,通通可以了如指掌。
至于陆小凤星夜兼程地返回目的何在,也并不难猜。
花云溪的目光闪动,仿佛带着某种奇特的嘲弄之意,低声道:“陆小凤啊陆小凤,你自以为是撒饵的钓鱼人,殊不知,你自己已经快上钩了。”
哪怕最后真的鱼死网破,他手里也还握着最后一张王牌。
一张置之死地而后生的王牌。
檐角的灯笼照着一蓬紫雀花,花在风中款款摇曳,仿佛多情女子柔韧的腰肢。
花云溪的心里慢慢舒服起来,他明白自己已渡过了最困难的一关,司马云一死,所有命案便终究只能算在这个死人头上。
无论是陆小凤,还是花乐山,即便真的对他有所怀疑,也再拿不出半点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