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的叹息声已逐渐变成了喘息,似是痛苦,又似乎难以忍耐。
只要是男人,都明白这种声音意味着什么。
陆小凤用力捂住了耳朵,但那喘息越发沉重、急促起来,终于变成了痛苦的申今。
申今中已不再有痛苦之意,只剩下说不出的销魂。
陆小凤并不是个毫无定力的人,可这声音偏偏是那个他想都不敢多想,更不敢稍有亵渎之意的人,这声音偏偏又近在咫尺,仿佛最荒唐的梦境化为现实,更比现实诱人百倍,又怎能不令人心旌摇荡、情难自禁?
空气中的甜香味更浓。
陆小凤就算再迟钝,也明白是这香味在作怪,但他捂得住口鼻,却挡不住钻进耳朵的声音。
那声音已越来越粗重,越来越急迫……
陆小凤忽然倒了下去,就倒在冰冷粗糙的石面上,一倒下就开始发抖,越抖越厉害,连身子都逐渐缩成一团。
咚、咚、咚。
咚、咚、咚……
单调的木鱼声在逼仄的地道中回荡不休,每一记都仿佛重重敲在人的神经上。
地道里为什么会有木鱼声?
难道地道尽头竟是座寺庙?
身体上的激动终于平息,陆小凤喘息着从地上爬起来,将沾满泥土的衣摆拍干净,侧耳倾听着、分辨着这寂静中突兀的声响。
漆黑的地道、惑人的迷香、莫测的木鱼声……任何人身处这样的境地都难免惶急失措,但陆小凤却已神奇般地冷静了下来。
因为他忽然想通了。
关于花满楼,关于他和花满楼,实在已没有必要再去否认、再去逃避,那样只会徒增烦恼和痛苦。
既然已想通了,便要站起身去面对。
“忽然想通了”,这五个字说出来简单,但真正做到却要难得多。
我佛如来在菩提树下得道,就因为他忽然想通了。
达摩祖师面壁十八年,才总算想通了。
一个人要做到忽然想通了,付出的代价一定不少,在他们想通之前,更一定已不知道走过多少弯路,有过无数烦恼和痛苦。
相比之下,这段阴森可怖的地道又算得上什么呢?
此时此刻,陆小凤甚至有点感激黑风堂主,如果不是这个人暗中发难,如果不是司空摘星阴差阳错去偷他的披风,他一定已经坐船远渡重洋,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忽然想通了”。
人生的诸多际遇,岂非本就让人哭笑不得?
陆小凤整了整皱巴巴的衣襟,挺起胸膛,朝着木鱼声的方向走去。
有了木鱼声引路,转过几个岔口,陆小凤便觉得脚下地势渐高,隐约听得到石隙间水流声响,可见已离地面不远了。
果然,再走半盏茶功夫,已是地道尽头,尽头处有十余级石阶,石阶之上就是出口。
陆小凤点亮火折,只见石阶上的石壁嵌着一个巨大的铜环,铜环上生满铜绿,一看就年头不小,铜环下端却光滑发亮,不知被多少人反复摩挲过。
在这里,木鱼声听起来更加清晰响亮,仍然保持着和先前完全相同的节奏,丝毫未变。
敲木鱼的人会是谁?
他指引陆小凤走出地道,究竟是好意?还是另有居心?
陆小凤伸手握住了铜环,在石壁上扣击几下,只听叮当之声响起,宛若龙吟,四面石壁皆有回音,与木鱼声和在一处,竟仿佛生出了几分禅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