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道圣斯托城堡时,他就决定了,自己不仅要买下华婕的画,还要一并将城堡三楼顶棚垂坠的蓝色大雨,和那辆展车,也一并买回家。
他总有一个庄园,装的下那么一辆展车。
连同里面的画如果也都能买下的话,那么偶尔踏进封闭的展车空间,坐在地上,默默神游,让思想尽情徜徉,也是不错的休闲体验。
上年纪后,他越来越参与不动年轻人的娱乐,这些不耗费体力的精神层面的享受,越来越能打动他。
原本他也没有想着来见见华婕,更未准备赶在所有人之前进入她的首场个人画展,成为她画作的第一批观众。
但是小儿子弗雷德萨克想要拥有这个‘参观华婕个人画展第一人’的荣誉,年轻的男孩子太容易成为某种事物或者某个人的忠实粉丝,他们情感浓烈,表达也炽热。
无论是想跟朋友炫耀也好,真的喜欢也好,都恰巧也应在了阿诺德的喜好上,这才有了这场临时起意的相会。
只是,华婕的形象与阿诺德的想象有些出入。
她比他想象中更清灵,更干净。
那种没有被污浊的真实世界侵蚀过的纯粹和干净,令人仿佛嗅到了艺术家特有的味道。
率真而诚挚,懵懂又明亮。
除此之外,阿诺德竟然还在华婕身上看到了成熟的从容,和洞察世情的坦然。
一个18岁没有被社会洗礼过的天才,一个过度沉迷于艺术世界的孩子,不该像一把锋利的剑一样凌厉又直白吗?
成熟,必然是经历过许多世事磨砺,眼中又怎么还会有那般热烈璨亮的光?
一个洞察这个世界的人,又怎么可能还如此乐观明媚?
所以……
阿诺德了然而笑。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一个画家,能表达出那么多足够成熟的人才能洞察的情绪,居然还可以拥有那样稚拙纯粹的笔触。
怪不得,一个画家可以画出那么纯粹却又那么丰富的内容。
因为这个画家本人,就是一个性格中充斥着矛盾元素,精神世界富有层次的女孩子。
弗雷德萨克不像他的爸爸那样一眼可以看透许多东西,他只觉得华婕漂亮。
虽然不如西方美少女般丰满,却有种他说不上来的异域风情。
那双大大的猫眼水灵灵的,面颊白皙粉嫩,光洁的就像刚煮熟的白鸡蛋。
身材虽然细瘦娇小,但该有的玲珑曲线一点没少,又轻盈惹人怜爱。
少年人并不像许多电影中的白人少年那样热情开朗,他有些腼腆的笑笑,并没有贸贸然开口夸赞,或者搭话。
但他又不像成年人那样懂得掩饰,于是眼睛总是在华婕脸上身上打转。
阿诺德拍了拍儿子的肩膀,与华婕并行,跟着伊万一道从后门走进红岭艺术馆。
因为前面画展的开幕式还需要伊万先生和华婕共同主持,于是,最后变成了大画家沈佳儒老师陪同阿诺德先生率先在未开放的红岭艺术馆内,参观华婕《火热的少女时代》画展。
原本准备陪着华婕一起站在阳光下的沈墨,也不得不走在亲爹身边当翻译。
没办法,虽然阿诺德父子的英语水平很不错,但沈老师这个画展的‘主人’,英语水平却还没有优秀到可以就一场丰富而绚烂的画展畅所欲言。
想想深入交流,仍得用法语。
而作为一个‘徒弟吹’,一旦有沈墨在身边翻译,干脆放开了连英语也不说,沈佳儒直接流畅的用东北话,开始一幅一幅,由浅入深的介绍起华婕的画来。
“这一幅,用了如何如何的手法,做了如何如何深层次的表达。当今时代,能用水彩这种特殊媒介,将这一一幅画处理到如此程度,除了华婕,应该也没有谁了。”沈佳儒在夸自己徒弟时,眼神是真诚的,声调是沉稳的,显示着他丝毫没觉得自己在吹牛。
他看起来就像是在说‘苹果之所以会掉在地上,是因为有重力的存在’这种朴实无华,又绝对不容置疑的真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