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沼泽中生出的参天大树,扭曲的根茎深深扎入地底,在痛苦与磨难中不断向上。
我们牵着手,一同离开墓园。
恍惚之间,耳边似乎响起一声模糊的“再见”,伴随一道水流声,消散在轻柔的风中。
我和裴问青停滞的十八岁,终于重新开始了。
119
回家路上,我对裴问青说,去一趟蛋糕店。
“你现在还不能吃蛋糕。”他沉默片刻,向我解释。
“可以买个小的,有仪式感。”我对他说。
生日当然要准备蛋糕,买一个四寸的当做庆祝。
我并不想让他怀着莫须有的愧疚,从此避开每一年独属于他本人的一天。不属于他的责任与愧疚会在经年的反思中压垮他,那对他和对我而言,都算不上好事。
他可以活的更轻松一点,而不是一直自虐般惩罚自己。
我四处探索,牵住了他的手:“也当是我醒过来的庆祝,好不好?”
在他的生日清醒迎来新生,何尝不是一种幸运。
他思考了许久,才告诉我他的答案。
我们一起去了蛋糕店,他推着我站在柜台前,和我描述那些蛋糕的模样,对他来说,去描述那些五彩缤纷的可爱图案是件很困难的事,我听着他的话,嘴角完全克制不住上扬。
嘴巴可能最快完成复健指标的身体器官。
眼睛看不见后,耳朵的灵敏度上升不少,我能听见蛋糕店里带着善意的细碎笑声。
蛋糕店的老板可能看不下去了,出言问我们要什么口味的。
裴问青轻轻捏了捏我的肩膀,我道:“黑森林吧。”
抱着蛋糕回家时,我先听见的是顾寒声的鬼吼鬼叫。
他倒吸一口冷气,紧接着朝我扑过来。
扑过来带起的风我能清楚感知到,不过他这个举动很显然会被裴问青拦下,轮椅往后移了移,顾寒声就摔到了地上。
声音很响。
特别响。
“祝乔乔,睡美人当了这么久,终于肯醒了?”顾寒声一边嘶气一边道,我脸上还挂着幸灾乐祸的笑:“我有真爱吻醒我,你还是单身吧?”
“啧,说话怎么这么不中听。你眼睛怎么了?”顾寒声先是杠了一句,才问我被纱布缠住的眼睛。
“瞎了。”我很坦然对他说,他嚎了一声,哭丧似的问道:“真瞎了?还能不能治好?”
裴问青在身后,我是半句胡扯的话都不敢说,只能乖乖和他说医生的诊断结果:“暂时性,会慢慢恢复。”
顾寒声松了一口气,爪子欠的要死,伸到我面前扯我的纱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