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渡凉倏地看过来:“这就是专业解说的反应能力吗?”言灼:“可能吧。”开进加油站,言灼熄火放下车窗,说:“98加满。”副驾驶秦渡凉贱兮兮地接了一句:“倾家荡产。”“……”言灼无声地回头看着他。他眨眨眼表示抱歉。“谢谢。”言灼扫码付钱,重新点火,驶离加油站。时间还早,大约下午四点三十分。虽说这场雨让天看上去要更暗一些,但事实是,时间还早。还未到晚,天色是,他们也是。秦渡凉很童真地用手指在副驾驶车窗上画画,然后再抹掉。其实秦渡凉很不喜欢坐别人的车,汽车摩托电动车都不喜欢,他比较抗拒呆在一个不受自己控制的私有交通工具上。言灼很明显的是有一个目的地在开,秦渡凉没问他要去哪儿,便跟他闲聊。老实说,能和前任在车里闲聊,大部分是情绪稳定的成年人。因为“前任”这个物种对不同的人来说是不同的概念,有人过敏,有人脱敏,有人需要服用酚氨咖敏。(一种止痛药)不过很明显这三种状况,车里的两个人都不符合。言灼开进了附近一家商场的地下车库,即使是下雨,元旦也很多人,地下车库转到b3层才碰见一个车位。言灼平时不太开车,停不进去。他向秦渡凉投去可怜又委屈的目光,活像这窄窄的车位欺负他。秦渡凉二话没说松开安全带开门下车,言灼从主驾驶下来,跟他说:“我在这订了个蛋糕。”“蛋糕?”秦渡凉坐进主驾驶,边倒车侧停边问,“买给虞沁?还早吧。”“补给你的。”言灼说。秦渡凉差点右后视镜剐墙,停稳,下车。言灼说:“补给你的……生日蛋糕。”晚了点,但好像不至于晚到送不出去。秦渡凉倒是欠揍:“去年的还是今年的?”“……”言灼掀起眼皮看他,“按下单时间来算,是去年的。”“那今年还有吗?”秦渡凉靠在车身,问。虽说秦渡凉那帮朋友总说他是不折不扣的恋爱脑,言灼早有耳闻,可……谁不是呢。言灼低头弯了弯唇角,再抬头:“那我呢,我今年有吗?”“今年你什么都有。”秦渡凉说。元旦商场特别多的人,举家出行的尤其多。紧紧牵着孩子的家长穿梭在等号排队的人群里,然后,一小孩儿举着甜筒冰淇淋蹭到了言灼的手背。画面很焦灼。小孩儿失去了甜筒的尖尖,言灼毫无防备地被陡然一冰,下意识侧身靠近秦渡凉,而秦渡凉搂住了他。小孩儿当时就啪嗒掉下来一滴眼泪,言灼甚至能在商场“letitgo”的bg里听见那滴眼泪落地的声音。年轻的家长慌乱地一边道歉一边翻包找纸巾,失去甜筒尖儿的小孩“哇”地一声大哭刺穿了所有人的耳膜。商场更大声地唱着“cantholditbackanyore”,侧边在某个奶茶店排队的人们投来嫌弃的目光,言灼听见有人低声说着“能不能管好自己小孩啊”。“没关系。”言灼说着,又向秦渡凉靠近了半步,因为商场的小火车开过来了,它正在突突地按喇叭。真是热闹到……有点想锁上门放把火大家一起死。那家长手忙脚乱地掏出一张宝宝湿巾,面前的男生已经走了,被另一个男生环住肩膀带走了。同时,孩子哭的咳嗽,手一滑,甜筒跌在地上,冰淇淋与地面接触的瞬间,砸平了一个面。“去卫生间洗洗吧。”言灼看见洗手间的标识,可秦渡凉不仅充耳不闻,而且完全没有想要走过去的意思。赛车手的力气,相当不讲道理。秦渡凉的手和胳膊,像过山车座椅上的安全护栏。他看出秦渡凉想要找一处人少的地方,可这是元旦的商场,哪里都是人嘭。安全通道的门被他推开,这道门很重,故而它被自己的门轴回弹关上的声音也相当重。言灼被这一声震地闭了闭眼。秦渡凉盯着他。如果眼神有重量,这会儿言灼大概已经喘不过气。秦渡凉托起他沾了冰淇淋的手背,他眼睛黏在言灼的眼睛上,赛车手那对瞳仁好似能伸出两条锁链。一条缠住言灼的脖子,另一条缠住言灼的腰。言灼仿佛被他眼睛蛊住,只能看着秦渡凉,他在秦渡凉的眼睛里看见自己,又在他眼睛里的自己的眼睛里看见秦渡凉,像两面镜子在无限折射。秦渡凉的手指穿过他指缝,秦渡凉将他的手托到自己唇边,盯着他,紧紧盯着他,然后吻掉那块冰淇淋,咽下去。像被火苗燎伤,又像被冰锥刺痛。唇与皮肤接触的瞬间,在脑海里,有一群鸽子从笼子里振翅高飞。哗它们扇动的翅膀撩起了言灼的头发,吻完他手背的秦渡凉稍稍向前了半步,他像六年前一样,拇指的指腹抚摸他毛茸茸的眉毛,然后从眉梢滑去眼尾。他干燥又有些粗糙的掌心贴在言灼柔软白皙的脸颊,这熟悉的距离,六年里数不清梦见过多少次,秦渡凉曾以为再也不会这么贴近地看着他。言灼很意外的是,自己完全没有紧张感。反而很平静,倒不是他心如止水,而是在这个当下,他好像回到了六年前,六年前秦渡凉每一个吻落下来的时候,他都无比宁静。言灼闻到他身上熟悉的味道,和少年时没什么区别。言灼乖顺地闭上眼睛,他的眼睫那么漂亮,铺在下眼睑,像贵族少女手中的黑羽毛扇。秦渡凉握着他的手腕,摩挲着他侧脸,心跳声几乎要震破耳膜。这六年来他不作停歇地工作,让自己无暇分心,无暇回忆。临到最后,越逃避,发现自己被禁锢得越严密。秦渡凉喉结滚动,吞咽了一下,低头吻上去“嘭!”两个人都吓一跳,还没亲上,言灼陡然睁开眼,是上面一层有人带上了楼梯间的门,有人正在下楼。想来是电梯赶不上趟,所以走楼梯下来。“哎我草,你刚那把真畜生啊!”“哎嘿!彼此彼此,就卡你一个大招!”“今天人真多啊,去哪吃?”“三楼,三楼有个麻辣香锅!”“走走走!”接下来咚咚咚几个年轻人下楼的声音,秦渡凉狠咬了一下后槽牙,言灼憋着笑,被秦渡凉牵着走出了楼梯间。商场的bg已经从《letitgo》变成《lovestory》,言灼通红的耳廓和紧抿的嘴唇被秦渡凉尽收眼底,尽管没吻上,被几个下楼的小伙打断施法,但效果和亲上了一样。人潮摩肩接踵,秦渡凉和他牵着手。原来冰淇淋的尖尖是可以美味到这个地步的,秦渡凉想。“吃不完的话一定要冷藏保存哦!”蛋糕店的姑娘把包装好的蛋糕交给言灼,“有任何问题请及时联系这上面的电话,谢谢惠顾!”秦渡凉抽了柜台一张纸巾,为言灼擦了擦手背。“谢谢。”言灼跟姑娘道谢,然后秦渡凉接过来拎在手上。一路沉默无话地穿过人潮,排了两轮的队才进去商场电梯,按下b3层停车场。走回停车的地方,彪悍的道奇地狱猫安静地等在那儿。秦渡凉开车门,蛋糕放在后面,两个人各自坐进主副驾驶。这是一辆全黑涂装的地狱猫,贴有黑色的太阳膜。地下车库的照明堪堪勉强。两边车门关上的一瞬间,两个人同时默契地探向对方,动作统一,且同步。他们在幽暗的车厢里接吻。阔别六年,久违的吻。嘴唇贴上的法,都在输出荷尔蒙,体现在裤子那一块的布料很诚实地在说“hi”。言灼被亲的有点缺氧,秦渡凉也在喘。“灼灼。”秦渡凉叫得有点委屈,“我们……”言灼没等他说完,把他搂过来先一步吻住他。这次言灼发了些狠劲儿,湿润的嘴唇吻出一些不太能播的声音,还有纠缠不清的呼吸已经分不出谁是谁。秦渡凉控制不住自己,直接吻着他把他推在座椅靠背。言灼抓住他后肩的衣服,秦渡凉大脑一片空白,被言灼咬住了下唇,他就去吮言灼的上唇。最后被路过说笑的人们打断,理智回笼,才意识到这里怎么说也是公共车库。分开的时候两个人都像是溺水刚被捞上来,言灼调整了一下呼吸,伸手拽下来安全带,秦渡凉也启动点火,抿了下唇,等待发动机预热的时候,他伸手过去,轻轻摸了下言灼嘴唇被吻破的地方。“不好意思……”秦渡凉说,“没忍住。”言灼:“别摸了。”秦渡凉福至心灵地视线向下,尔后笑起来:“跟我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