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岁张元修与祁明乐成婚时,张家虽只去了张家大爷,但张家上下皆知,张元修娶的是将军府嫡女,且那嫡女母亲早亡,又是在军营里长大的。
张夫人本以为,这个侄媳妇儿会是个言行无状的。却不想,祁明乐落落大方,言谈举止让人挑不出半分错处。
见过礼之后,众人各自落座,张夫人才复又开口:“去岁你们大婚时,原本我也是要去上京相贺的,可偏偏那时我的旧疾犯了,这才没能前去观礼。”
“不妨事的,大伯母您身子要紧。”
在祁明乐说话间,柳如絮的目光,贪恋的落在了张元修身上。
她与张元修已有一年未见了,同离开临江时不同,如今的张元修面容依旧,但身上那种清润从容的气度,却比从前更盛了几分。
这满屋子的人里,他仍旧是最耀眼的那一个。
紧接着,柳如絮便将目光移到了祁明乐身上。
这就是张元修娶的夫人。她一袭撒金折枝裙,身形高挑,姿容明艳。举手投足间,皆带着一股不同于临江的洒脱,听说她的父亲,还是镇守边关的大将军。
这样一个容貌好,家世又好的姑娘,比自己这个寄人篱下孤女好了数倍不止。
思至此处,柳如絮眼眶不禁微红,心口也不由泛起细密的疼意。恰好此时,外面响起匆促的脚步声,紧接着张家大爷便大步从外面进来。
“爹。”
“大伯。”
“老爷回来了。”
原本屋内坐着的人纷纷起身,一时也无人顾及到柳如絮。
张家大老爷大步进来,看见张元修夫妇俩,十分高兴:“去岁过年你们没回来,我与你大伯母还觉得失落,本以为要等到今年过年,才能看见你们呢!没想到你们现在就回来了,回来了好!回来了好!”
张家大爷与张元修父亲关系极好,后来张元修父亲早亡,张家大爷便将张元修这个侄儿视为己出,平素对他们孤儿寡母也多有照料。如今张元修出息了,又娶了将军府的千金,张家大爷是打心底里为他高兴。
张元修温声解释:“原本去年过年要回来的,但当时先皇病重,太子下令,所有京官皆不得离京。”
“无妨无妨。”张家大爷亲切拍了拍张元修的肩膀,“这次回来怎么不提前来封信?我好派人去接你们,还有怎么就你和明乐两个人回来了?你娘他们呢?”
张元修又答了一遍。之后张家大爷又问起了张元修他们一路行来的事,张夫人见状,便起身道:“老爷,你们先聊着,我去张罗家宴去。”
张家大爷应了,张夫人便携着柳如絮往外走了。
临走到门口时,柳如絮回头,就见祁明乐仍坐着,在听他们说话,丝毫没有要随她们离开的意思。
张夫人似是察觉到了柳如絮的停顿,她转过头来看了一眼,柳如絮立刻收回心思,跟着张夫人走了。
张家大爷父子俩,留着张元修与祁明乐说了会儿话之后,见张元修眉宇间难掩倦怠,张家大爷才道:“你们一路舟车劳顿的,先回院子歇歇,等晚上用饭时我们再好好说话。”
张元修应了,与祁明乐一并起身,宁宁则紧紧拉住张元修的袖子,脆生生道:“二叔,婶娘,宁宁要跟你们一起去。”
“宁宁,不准胡闹。”张元煦制止道,“你二叔他们才回来,先让他们歇一歇,迟会儿再陪你玩儿。”
“哦,好吧。”宁宁这才极不情愿松开张元修的袖子。
张元修从袖中掏出一个草编蚂蚱递给宁宁,又温柔摸了摸她的脑袋:“好了,去玩儿吧。”
宁宁顿时喜笑颜开,拿着蚂蚱跑回了张元煦身边。
从花厅出来之后,张元修带着祁明乐往他的院子行去。祁明乐这才小声道:“你很喜欢小孩儿啊!”
这话原本祁明乐只是随口一说,却不想,她说完之后,张元修却深深瞥了她一眼。
“你这是什么眼神?”祁明乐一脸的莫名其妙。
张元修这才克制住了自己的目光:“宁宁是我的第一个侄女。”
“哦,第一个侄女,疼些也是应该的。”祁明乐如是说,但却隐约猜到,张元修为何会疼宁宁了。
张元修比张元昱他们那对双生子大了八岁,他们三人虽说辈分上是兄妹,但实则张元修承担的却是父亲的责任,是以那对双生子对他惧怕有加亲近不足。
而宁宁这个小姑娘,年纪小嘴又甜,对张元修十分亲昵,张元修会疼她,倒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张元修的父亲早亡,张家大爷怕他们孤儿寡母另住会受人欺辱,是以一直没分家,所以他们两家人是一直住在一起的。
只是张家大爷他们一家住在东苑,而张元修他们一家人住在西苑。
张元修带着祁明乐到西苑时,恰好张夫人身边的姑姑也过来了。姑姑行过礼之后,同他们道:“二公子和二夫人久不在府里,夫人担心西苑这边人手不够,便特意从东苑拨了些手脚麻利的过来,供二公子和二夫人差遣。”
去岁上京赶考前,张元修便知自己会高中,是以离开临江时,他将西苑的仆从,也带的七七八八了,只留下了几个年迈的老仆照看。他身边还有奉墨洗砚兄弟俩,但祁明乐身边却无人能用,张元修便应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