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爹之前也说过,熊叔勇猛无人能敌,但他缺少谋略。而袁叔虽然勇猛不敌熊叔,但他在谋略上远胜熊叔。若他们两人能团结协作,军中何至于能成现在这样?”说到这里时,祁明乐脸上顿时流露出几分怒其不争之态,“之前我在栎棠关的时候,这两位叔伯作为我爹的左膀右臂,一直配合的天衣无缝,怎么如今我爹不在军营里,他们就成这个样子了呢?”
“大概从前有岳父坐镇,所以减少了很多矛盾吧。”
之后张元修又问了张元昱一些事情之后,突然问:“元昱,军中可有人知道你与岳父大人的关系?”
“不知道,我谁都没说。”
当初张元昱被分到栎棠关之后,祁老爹在一次晨练时认出他了,之后便将他私下叫到了营帐里。当时祁老爹问他的第一句话就是:“你是想来这里玩一玩,还是真想凭借自己的本事创下一番功业?”
张元昱毫不犹豫说了第二个。
祁老爹当时便面色严肃道:“好,那日后在军中,我不会对你优待半分。无论是上阵杀敌,还是想去哪个营,都要凭你自己的本事去争取。而且我也不会让任何人知道,你与我的关系。”
张元昱自是求之不得,当即便答应了。
之后他们二人说到做到,祁老爹对张元修没有半分优待,平日里两人即便遇见了,张元昱也是恭恭敬敬的喊祁老爹将军。所以哪怕张元昱来栎棠关已经半载了,但却无人知道,他与祁老爹是沾亲带故的关系。
不过也因为这一点,如今倒方便张元修行事了。
张元修轻轻颔首,旋即又问:“你如今只是普通士兵?”
“不是,上次戎狄进犯时,我在战场上立了小功,如今已经是什长了。”说这话时,张元昱眼角眉梢里,带着毫不掩饰的自豪。
虽然什长不过是十个小兵的头目,但那也是他自己努力挣来的,张元修能明白他的开心,便拍了拍他的肩膀,无声鼓励了一下之后,亲自送张元昱出去。
走到廊下时,张元修压低声音同张元昱又叮嘱了几句之后,张元昱立刻神色郑重点点头,然后带上头盔,拎着食盒快步走了。
等张元修再回去时,就见祁明乐正站在正中间的那副地形图前出神。
张元修走过去,陪祁明乐一道看了一会儿,然后指向了一个位置:“我找人打听过了,说三日前那场暴风雪吹的是东北风,这条路我们和熊叔皆派人找过来了。不若明日再从这边再找找,说不定会找到些许线索。”
祁明乐点点头,仍将目光落在地图上。好一会儿,她才抬手,指向一片区域:“每年一到春天,戎狄人便会越过科尔河进犯,抢我们的食物屠杀我们的百姓。而如今,他们就在这里虎视眈眈盯着我们。可军中上下不但不想着如何防备敌人,反倒都将心思用在了互斗和拉帮结派上。”
说这话时,祁明乐的脸上,皆是掩不住的失望:“明明三年前,我从栎棠关离开的时候,这里还不是现在这个样子的。”
祁明乐这人平日里虽然性子爽朗直率,但张元修知道,她向来都是最重感情的。
原本她满心欢喜来栎棠关见祁老爹的,结果祁老爹如今下落不明,军中如今又是这般模样,确实会让祁明乐心力交瘁。
张元修抬手将祁明乐揽入怀中,轻声道:“明乐,有些人是会变的。但是你放心,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
祁明乐嗯了声,以全心信赖的姿势靠在张元修身上。
之前几日因为即将要见到祁老爹了,祁明乐高兴的睡不着,如今甫一来便发生了这么多变故,饶是坚强如祁明乐,一时也有些难以招架。
她已经连续好几晚上都没睡好了,最后在张元修好说歹说的劝慰下,祁明乐才勉强躺到床上。张元修抱着她,在她眉心上落下一吻:“别想太多,快些睡,等你睡醒了,我们就一起出城去找岳父大人。”
祁明乐嗯了声,窝在张元修怀中,在张元修沉稳有力,可阻挡一切风暴的心跳声中,慢慢睡了过去。
虽然临睡前,祁明乐一再提醒自己,睡两个时辰就起来出发的。可等她醒来时,却发现天色已经大亮了,而她枕边空空如也。被子下也是凉的,显然张元修很早就起了。
祁明乐匆匆穿好衣裙,一面快步往外走,一面将长发绾起来。
“少夫人,您醒啦。”银穗在院中站着,看见祁明乐出来了,她当即快步迎过来。
祁明乐一面下台阶,一面问:“郎君呢?”
“大公子去找熊副将了,他临出门前特意叮嘱过我,说待少夫人您醒来之后,让您先用饭,待他回来,就带您出城去找将军。”
待祁明乐草草洗过脸再出来时,银穗已经将饭摆好了,一碗粥一碟馒头并一碟干菜。
祁明乐还没来得及说话,外面突然响起了脚步声,祁明乐扭头从敞开的窗口朝外看了一眼,待看见从外面进来的人时,她先是一愣,旋即提裙快步跑出去,露出了来栎棠关的第一个笑容:“苗苗姐。”
来人正是昨晚祁明乐与张元修提到过的袁仁义的独女袁苗。
袁苗是袁仁义的小女儿,原本她上面还有一个哥哥和一个姐姐,但有一年戎狄进攻十分凶猛,他们都死在了戎狄的屠刀之下,整个袁家就只剩下他们父女俩相依为命了。
袁苗只比祁明乐大了一岁,但自祁明乐来了栎棠关之后,她却一直像姐姐一样照顾着祁明乐。所以祁明乐看见她来,难得露出了个笑容:“这是小豆子么?我当年从栎棠关走的时候,你才刚出生呢,如今竟然长这么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