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就有一小队锦衣卫,两两一组拎过来两个披头散发的男人。
两人一身新衣,却明显大上一号,袖子松松垮垮,被两个人架在肩膀上,依然在地上拖着一节,一看就知道是临时套进去的。
一名锦衣卫拱手:“大人,情节严重,弟兄们义愤填膺,难免下手没轻没重,不过好在人还在,不知大人……”
陆文昭拱手道:“公公,您看……”
三挡头看看昏迷不醒的两个替死鬼,看了看陆文昭,又看了看满脸赔笑,恨不得抱在他大腿上的金公公。
他忽然嘿嘿一笑,手一摆,身后立刻跳出一队番子将人抢了过来。
“小金啊,厂公他老人家对这事什么态度,我就不必在提醒你了吧?能不能保住命,就看你自己怎么做了!”
三挡头没头没脑的甩出一句话,不等金公公回话,带着大队人马呼啸而去。
直到人影也无,金公公才一屁股坐在地上。
豆大汗珠如雨点般冒出来,脸色煞白像个死人。
周围人大气不敢出。
陆文昭却知道,姓金的捡回了一条命。
他上前拍了拍金公公肩膀,不再说什么,带着随从径直离开。
南镇抚司,监狱,牢房。
“锦衣卫昭狱名声在外,可惜在北司手里,我南司事少清闲,千户百户也多是挂职,真点卯应差的没有几个,所以裴某说话还是管点用出的,怎么样,这处单间不错吧!”
牢房不大,横竖二十平出头的样子,虽有些阴暗,却也不算逼仄,地上的稻草刚刚换过,还散发着淡淡的草香。
一张矮桌放在两人中间,裴纶端着一碗米饭,就这桌子上的清蒸鱼,吃得贼香。
北斋低头不语,对眼前的白饭视而不见。
裴纶不以为意,勤哗啦两下,将一碗饭吃完,抹了抹嘴,拿起旁边的烟袋锅。
“到了这里依旧一言不发,姑娘果然有恃无恐啊,看来信王一说,有几分可信!”
“不可信!”北斋突然大声驳斥。“我就是个普通的东林逆党,就是看不惯阉党祸乱朝纲,忍不住说些公道话而已。你们把沈炼牵扯进来也就罢了,反正锦衣卫死了活该。但是不要连累其他人!”
裴纶似乎怔住了,半晌才将吐出一口烟,摇头叹道:“沈炼……你还真抛给我了个大难题啊!”
北斋一个女人,即便心有警惕,也是太过稚嫩。
她若是始终保持沉默还好,突然插话,与直接承认没啥区别了。
若是以前,裴纶会毫不犹豫将她交出去,可是现在……
皇帝昏迷不醒,魏公公这棵大树还能不能撑住,还是个未知数。
东林逆党剿了这么多年,依旧跟雨后春笋般接二连三的往外冒,可见不做出根本改变,情况是不会发生变化的。
最重要的是,这里面竟然还参合进来了一个王爷。
这就更难办了。
裴纶眯着眼打量着北斋,足足抽完了手上这袋烟,才开口道:“案牍库着火了,听说被烧成了一片白地。”
北斋神色一动,又恢复如初。
裴纶点点头:“果然有同党啊。这么说皇上落水的案子也跟你有……”
最后一个字还没说出口,裴纶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想法,不由自主将下面的话吞了下去。
皇帝没有子嗣,只有一个弟弟就是信王,如果皇上落水,风寒难治,不幸……那谁是最大受益者?
北斋也真是急了,急忙忙道:“你少血口喷人,想按什么罪名在我身上随便你,当怎么样都是你一面之词,我不会承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