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帘缓缓卷起,先露出的是那绣着二龙抢珠的明黄色衣角。
邵循一瞬间只觉得晴天霹雳,几乎以为自己还在做梦,同时也明白了为什么内侍要提醒自己行礼——不只是因为这人的身份,更因为她此时吓得腿软,早些跪下还不用感受这站都站不稳的感觉。
她闭了闭眼,干脆的跪下行了大礼。
气氛十分安静,邵循不敢说话也不敢抬头,只能听到前方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敲击桌面的声音。
没人说话,邵循终于忍不住向上抬了一点点头,又仔仔细细的盯了一眼那衣角上绣的金龙。
一、二、三、四、五……
她绝望的想,原来真是五只爪子。
上面的人像是笑了一下,却又让人听不出具体是什么情绪:“……这姑娘是谁家的?”
见邵循一时没有回话,内侍又低声咳嗽了一下。
邵循这才终于多少调整好了几乎崩溃的心情,勉强恢复了镇静,深吸了一口气,叩首道:“臣女邵氏,叩请陛下圣安。”
没错,这个离着她不过三尺远的男人,正是大周朝第二任皇帝,御极于天下将近二十年的主人。
“嗯,邵氏……”宁熙帝挑了挑眉头——这个姓氏并不常见:“抬起头来。”
邵循喉咙动了动,还是依言半抬起了头,只是目光仍旧垂下,不敢直视皇帝的眼睛。
邵循无疑是个十二分漂亮的女孩子,便是世上任何一个见惯了风月的男子都不会否认这一点。
皇帝并非没有见过她,毕竟是英国公家的长女,从小到大不说在宫里长的,在宫里待得时间也确实不短。但是一来在他心里邵循算是晚辈,她年纪又小,二来他近几年对女色上渐渐淡了,就算看到什么人也不会往那方面想,就算偶然见到了也不过瞥一眼,并不往心里过,因此对她确实没什么印象。
可是今时不同往日,男女之间一旦有了某种接触——即使并没有实质上的发生什么,再让他以单纯看待孩子的眼光来看她,那也是不可能了。
内官总管何晋荣就站在一旁,见宁熙帝目光微凝,便主动凑上去低声解释:“奴婢想起来了,这可能是英国公家的姑娘……可能是大一点的那个。”
邵循膝盖都要跪痛了,这才听见上首的人道:“还记得你之前做了什么么?”
这语气听不出怒意,旁的情绪也不见得有,但是邵循心里的忐忑却丝毫没有减轻,反倒更加严重了。
——她一开始刚醒时确实没什么记忆,但是方才见了皇帝的一霎那,脑子里的记忆仿佛被这人的身份触动了似的,就像泉水一样咕嘟咕嘟往外冒,让人想忘都难。
当时她被情潮折磨的失去理智,又直接扑倒在了皇帝怀里,做了什么……自然可想而知。
她自从做了那个古怪的梦之后,就不像之前那样对□□上全然懵懂不知,该明白的已经都明白了,自然知道自己在那时做的事情代表了什么,也知道虽然并没有做到最后,但实际上除了……该做的不该做的也都……
尴尬、羞愧和恐惧在胸中来回冲撞,邵循辨不分明哪种情绪更站上风,只是在心中苦笑:如今这种局面,细究起来还不如和大皇子呢……
皇帝看着邵循一言不发,脸色并不是因羞涩而变红,而是越来越惨白,几乎毫无血色,心里就差不多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他随手将手中的书本放在一边,简单道:“近前来。”
邵循咬了咬嘴唇,也不敢起身,直接膝行了几步,跪在皇帝身前。
“抬头。”
他的声音不大,却天然带着一种威仪,仿佛说出口的那一霎那就会落地成真,邵循下意识的从命抬头,接着猝不及防对上了皇帝沉静的眼睛。
就像皇帝之前不曾注意邵循一般,邵循进宫光是应付淑妃就已经精疲力竭了,就算偶尔碰到这位九五至尊,也不过低头行礼,并不曾真正关注过他的长相,心中的印象只不过是觉得三皇子和他父亲长得并不十分相像而已。
现在两人碰了个正脸,邵循这才发现这位已经有子女成人的皇帝原来也是个非常俊美的男子,看上去不像大皇子那样威武,也不像三皇子那样文弱,而是介于两者之间,英俊的恰到好处,气质沉稳。
他就像夏日早晨的太阳,你明知道他的本质是光辉万丈、锋芒毕露,能灼烧的人五内俱焚甚至粉身碎骨,但实际看过去的时候,那光芒却被层层晨雾遮挡,并不刺眼,反倒有种温和的假象。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没及时赶回来,晚了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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