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蒋婕妤,一开始抵死不认,用了刑也不招,直到我们在宫外找到了她被关起来的父母,将信物带到了她面前,这才松了口,她供认是淑妃逼迫她出面收买了甘露殿的人,从而纵火迫使贵妃娘娘离开,还有那个淹死的内侍也是从她的关系联系的……”
皇帝冷哼道:“逼迫?要是人人都用这个理由脱罪,那天下就没有罪人了。”
范柯道:“陛下说的不错,虽然蒋婕妤只肯承认自己是被逼无奈,但是据我们查证,她应该早就唯淑妃马首是瞻,父母之所以被监禁,只是淑妃以防万一而已。”
现在淑妃已经是罪人了,按照范柯以前的习惯,这时候就该毫不客气的称她为“罪人邵氏”,但是由于她与贵妃同姓,这样一喊显得有些歧义,因此他才沿用了之前的称呼。
邵循忍不住摇了摇头。
“至于淑妃本人……”范柯有些为难:“虽然证据确凿,不论是谨芳殿宫人的口供,还是蒋婕妤,都明明白白供述了是受她指使,甚至她的贴身宫人也已经招认,在何时何处定计,收买甘露殿宫人用了多少银两,收买内侍用了多少银两,还曾在不久之前试图探听过贵妃的脉案……一切明明白白,绝对不容狡辩,但是……”
“她始终不认是不是?”邵循没有任何意外。
“……是,”范柯停了一下:“不止不认,还一直喊冤,说是被人陷害,要求见陛下,她身份特殊,臣上的刑也不敢太重,稍一使力她哭诉着要见陛下,之后又喊三皇子……”
其实她的原话以三皇子来威胁他们,要他们小心。但是这些在口供里都有,就不需要在贵妃面前复述了。
皇帝生气的也是这个,知道淑妃这是被逼急了,目的不是拿三皇子逼迫范柯,而是在拿父子之情逼迫皇帝本人。
他仿佛有千钧重的目光落在范柯身上,直盯得他双腿战战,才淡淡的开了口:“她有什么特殊的身份朕怎么不知道,竟能让范提督如此忌惮,不妨说出来让朕和贵妃一起听听?”
范柯本来面白无须,算得上十分英俊,此时鬓角眉梢都布满了汗水也不敢去擦,直接跪在地上请罪:“臣有罪。”
皇帝道:“连朕的话你也敢折半来办,莫不是真的在忌惮谁?”
范柯闭了闭眼:“臣绝不敢敷衍圣意——臣愿意将功折罪,定将差事办好。”
皇帝让他跪了好半天才准平身,让他退下了。
范柯走的时候在门口绊了一下,甚至没有站稳,双膝重重的磕在殿前坚硬的地砖上,却一声痛也没敢喊。
邵循也猜到了:“范提督这是怕三皇子知道后报复么?”
皇帝放缓了神情:“这也是一方面,另一点就是他想要听朕亲口说出让他放手施为的话,他才好放开手脚去审。”
邵循道:“这似乎也是人之常情。”
“确实,”皇帝笑了:“但是他们这些人不能轻纵,就像是手里的利剑,若不攥紧了,伤人之后怕是会伤己。”
他伸手将邵循拉坐在自己腿上,轻轻点了点她的鼻子:“有点小心思确是人之常情,但是你得时时敲打,让他们害怕,尽力克制这种‘常情’,不然,这份私心肆意增长,就会越来越大,最终无法控制,明白了么?”
邵循先是点点头,随即好笑道:“要我明白做什么,您要用他们,还担心他们欺负到我头上么?”
皇帝摇头:“计多不压身,朕教你,你就听着。”
邵循也只能答应,之后又道:“他顾虑的是三殿下……”
皇帝捂着她的手,眼睛眼眸垂下,淡淡道:“不用担心,那是朕的儿子。”
范柯认真起来,怕是死人也能撬开嘴,淑妃养尊处优了这么多年,却不会比蒋婕妤杨昭媛等人更坚强,没过多久就什么都招了。
她这边一松口,那边在司礼监有意放纵下,满后宫的人都知道了淑妃做的好事,惊恐者有之,鄙夷者有之,后怕者也有之,总之众生百态,人人都有自己的想法。
但是共同点在于,所有人都在等,看看这几人究竟会被怎么处置,会有什么下场。
圣旨下来的那一天德妃正在谨芳殿看望大病初愈的孙子,顺便教训教训儿媳。
齐氏虽然被狠狠骂了一顿,但是她险些害了亲儿子,自觉的理亏,也就默默听着,一句话不敢顶。
就在这时有宫人传来了消息,战战兢兢的回禀:“陛下已经下了旨意,这次凡是涉事的人一概处死。”
德妃拿着拨浪鼓逗孙子,漫不经心道:“合该如此,这起子小人不死,宫规岂不是摆着看的么……”
蒋婕妤和杨昭言德妃根本不屑于问,直接道:“淑妃呢?她怎么样了,陛下是怎么处置的?”
来人沉默了一会儿,直到德妃露出了疑惑不满的表情,才动了动嘴,无比缓慢的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陛下有旨,凡涉事人等一律处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