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今日,就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了。
钱大有心头一黯,想到这五年里的时光,红着眼眶道:“素昭,我不会忘记你的,也请你不要忘记我。”
“去了边关,万事都要小心。要是想我们了,就给我们写信。有什么烦心事,也别憋在肚子里。”这话是陈恒说的。
“说那么多做啥子,伱在那边等着。等我考中举人,就去找你玩。”
江元白说的最无忧无虑,好像从未考虑过从扬州到边关的遥远距离。
薛蝌什么话都没说,只还上一礼。
辛素昭将灯火下的几人又看上一遍,似乎要把好友的容貌都深深记在脑海里。
最后,他转过身,摆着手走入人海。
斯人已去,离别之情还在心中回荡。情绪受到极大冲击的钱大有,突然对着陈恒、江元白道:“恒弟,本来我还想等你一起考院试。”
“你知道的,我对自己中举之事,没抱太大期望。”他絮絮叨叨说着,“我读书不像你勤奋,也没有你的天资。之前一直等着,想跟你们同科一次。”
“只是,我年岁痴长,往日懵懂无忧,现在却不能不思考自己的路。明年的院试,我准备报名参加。不论考没考中秀才,我都不会在书院继续待了……”
陈恒默默听他说完,还来不及答话,江元白已经抢先道:“这有何难,我们陪你一起去就好。”
“你啊。”薛蝌一听,拿起扇子打在江元白的肩头,埋怨道:“又乱帮人做决定。”
江元白忍不住跺脚拍手,“嘿呀,你看我。这一喝多,就容易嘴巴没把门。”他朝着陈恒连连赔罪,陈恒又怎么会怪他。
头顶的灯笼被凉风吹动,万家灯火下,陈恒看着面前三位好友。
他们如此珍惜跟自己的情谊,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陈恒淡淡一笑,对着面前的人道:“那就一起去吧。”
“恒弟?!”钱大有正要劝住,这陈恒也学着辛素昭转过身,冲他们摆手离去。
人海重叠,陈恒走在其中,信达跟在兄长的身后。
今日醉酒半醺,正是独自散步的好时机。陈恒背着手,绕着扬州街头走了一圈又一圈。
他会答应钱大有确实是冲动之举,不过历年院试的题目,在书院里也是做过无数次。
本就是极有把握的事情,只是之前有林伯父替自己的谋划,陈恒才没把此事放在心上。
眼下,辛素昭的突然离开。就像吹起成长离别的号角,想到好友们都会各自奔向未来,陈恒又怎么甘心落在人后,让彼此心中留有遗憾。
什么岁考之流,既然是横在面前的难关,那就放马过来吧。
“诗酒且趁年华好,是春光未老。且醉三万六千场,故人别今宵。”
陈恒摇头晃脑瞎吟着,信达却担心哥哥有些喝多。不顾陈恒的反对,赶忙拉着他回到家去。
陈家人今日本来挺高兴的,顾氏跟周氏都被选入城西织坊中,家里又多了笔营收,一家人正其乐融融的聊着天,畅想着小小家庭的未来,就看到大孙子醉醺醺的回来。